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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也会气死么?
难道肚皮一翻,就漂在寒潭上。
叶灼垂下眼,手指搭在离渊的侧脸,看他。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你就是故意气我。”离渊扣住他手腕说,“是不是。”
离渊觉得自己已经把毕生的养气功夫都用尽了,这才能继续心平气和对人说话:“叶灼,哪里不好?不该如此么?”
叶灼还是看着他。
的确,哪里不好?
离渊方才说的,似乎是很好。
他是剑修,他拿着的是自己的本命剑。他想杀谁就去杀,他想去哪里就去。云相奚算什么东西,本该如此。
好像从前也是这样想的。他自己一直都是这样想。
——为什么又觉得不好?
眼睫缓慢地垂下复又抬起,叶灼看离渊的竖瞳,看他额角的鳞痕,再往上看到龙角,是不打算变回人了么?
看到这条龙,他就觉得不好。
叶灼:“你去仙界,就是不好。”
离渊真想知道这个人怎么这样。这个人怎么这样!是不是想把他气得提前升入仙界?
“——怎么不好?”
问过的话还要问一遍,叶灼不喜欢说第二遍。
“那样如剑有瑕,”叶灼说,“有违我愿。”
离渊真好奇叶灼到底把他当什么,是不是根本把他当那柄本命剑,那片鳞他现在看了就烦。
离渊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受到底应该叫做什么,他真想叹一口气,可是还是想抱着他。最后还是把叶灼拽进怀里,又去亲他,亲了几下额头他把人搂在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把叶灼放在这里。
“天意没有十分满,叶灼,你不是不知道。”离渊说着又忍不住低头去亲他,“你看,你都想起来了,你都能说出来了。你说过你不求无缺,正好我也不求无缺。我去仙界不是执着,你要两全才是执着。丢下我不是你的本心,你也想和我在一起,这才是你的本心。”
“和你一起在仙界,生死没有十成预料,不好。”叶灼缓缓地说,“因你之故,心有挂碍,更不好。”
话落下,长久的静默。只有寒潭的水波一遍一遍冲刷着雪中的潭岸,连绵不绝的回响。玄墨为底的衣料在水中半沉不沉地起伏,衣袍的隐绣在水下折射不出丝毫的光泽,在他怀里,一抹好像会永远飘零的红。
“叶灼,”一片寂静中终于响起离渊沙哑的嗓音,“你怎么这样。”
叶灼想抬起头,他觉得自己也很生气,他想质问离渊那他还能怎么样,他还想让他说什么。
但是离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叶灼。”离渊说。
叶灼想挣开,离渊依然握着他的手腕。握得那么紧,他能感到自己血流的跳动。
“其实拔鳞的时候很痛。我还记得。”
“现在也很痛。”离渊垂下眼,埋怨一般,他说:“叶灼,原来一样痛。”
叶灼的眼睫颤了颤,他别过头去,失力般闭上眼。手指依然被带着碰过离渊的胸膛。其实叶灼知道那道疤在那里,在人形的左边胸膛上,心口,三寸三分长。
他闭着眼,伏在离渊胸前,他不说话。很久。
直到离渊觉得他像是哭了。
“叶灼。”离渊把他的脸扳过来,几点雪落在这个人的眉毛和眼睫上,霜雪一样空寒的人,霜雪一样空寒的一双眼,眼眶和眼底都泛着淡淡的红。离渊看见他眼里有微茫的水光。
那一刻离渊的心又像被剜去一块。
“叶灼。”他道,“你别哭,你别哭。”
寒潭的潮声永不停歇,离渊觉得自己心跳声好像也是,可是每跳一下都是心脉里不绝的剧痛,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看向叶灼。
明知道只要看见叶灼落一滴眼泪,他什么都会答应。
叶灼没有哭。叶灼只是闭上眼,又把自己埋回离渊胸前。衣衫都是一片凌乱,水里雪里分不清楚,他听着离渊一声声的心跳。
到底想说什么?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离渊。”他说。
离渊轻轻地抚着他。
“我不想去仙界。”叶灼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也哑了。
“我不喜欢仙界。”他说,“所以,我也不喜欢你去。我不喜欢你留在那里,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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