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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更深,风带着细雨穿过回廊。她靠在榻边读书,灯火映得眼底微涩。
门被轻轻推开,他立于门边,披着未整的外袍,稍湿,带着淡淡酒气,却眼神清明。
她抬眸望去,并未开口。
他沉默片刻,走至她面前,跪坐而下。
她微怔“你这是何意?”
“我……有些醉了。”他语气低哑,步伐微晃,却盯着她不放,“不敢离你太近,只想说几句,说完便走。”
“你说。”
他抬眼望她,那双眼里,酒意浅而情意深。
“我从未想过……你会让我那样抱着一夜。”
她脸色微热,仍强作镇定“我只是累了。”
他唇角漾起一抹苦笑“可是我高兴得几乎不敢合眼。”
她心头一紧。
“你不知,我是怎么活到今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可知,一介庐子,要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
那些年,他孤身寄人篱下,寒夜独卧,榻冷被薄,唯有一盏孤灯伴至天明。
“便是在那样的长夜里,我一遍又一遍地想,当年那碗甜羹,是何滋味……”
语声忽而微颤,他垂下头,额轻贴在她膝侧,苦笑“你或许早忘了,而我……却以那一碗温热,熬过了最冷的光阴。”
她的手指动了动,欲落在他肩上,终又停住。
良久,她终于低声问“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垂眸,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我怕你早忘,也怕你记得……却依旧不愿要我。”
灯火在此刻似凝住了,静得只馀彼此的呼吸相互交缠。
她喉间微涩,唇瓣轻颤,想说“我记得”,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指尖缓慢收拢,眼看着他起身,背影在烛影中被拉得修长而孤独。
临至门边,他忽停步,回凝望她。那一瞬,烛光映在他微湿的额与深沉的眉眼间,将冷意化作一层温热的光晕。
“昭宁,酒或乱人,心却是醒的。方才所言,字字皆真。”
语落,他转身推门而出。门扉瞋上的声响,如将她困在一座无形的囚笼之中。
她怔坐半晌,手中的书册终于滑落在地,页面翻开处,正停在他赠予的《巷中画谱》,那朵干瘦的茶花,依旧静静夹在纸间,似在沉默中见证着十二年的执念与守望。
这一夜,她未言,他未留;却将那份从少年延续至今的深情,清清楚楚地落在她心底。
他醉,她哑。帐中虽无声,却早已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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