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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只有听不真切的轻声细语,和来往行人间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倒真有几分古时士子们爱逛的风雅之所。
偏台边上挂着指示木牌,上面端正写着“预约服务,此处登记”,下面桌面擦得明亮,边上竖着另一块小木牌,刻着“账目核销时间,暂停服务”。
沈邈好似全然没看见提示语,伸手在前台的柜面上轻敲,俨然熟客一般将手串推过去。
“取四楼最北边拐角那间房的钥匙,叫阿猫来。”
柜面后坐着个素色长衫的书生,正专注地打着算盘。闻言,他手上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满脸震惊。
“沈郎?”
柏舸:?
这本是张平平无奇的脸,即使刻意去寻找亮点都很费劲,扔在人群中转个身就全忘干净了。但偏偏在看着沈邈的时候眼尾泛红,眸中波光粼粼,语气含情脉脉,竟像装了无尽的欲语还休,等着负心汉来问。
但负心汉最爱干的事就是装聋作哑,沈邈也不例外。
他不为所动,只是将手串又往前推了推,催促道。
“钥匙?”
“钥匙还在,但是阿猫早没啦。”
书生见他不上道,只能勉强笑笑,凄凄惨惨的。他没有拭泪,找钥匙的时候一低头,晶莹透亮的泪珠便滚落下来,在账本上晕开豆大的墨渍。
“您多少年没来了。阿猫等不到您,又不接别人,哪里还混得下去。”
“您要是特意来寻他,不如在各个戏班子里找找,总比在我这儿希望大。”
柏舸:???
眼前的人哭哭啼啼,身边的人气压越来越低,沈邈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隐隐有些不耐,直接摊开手。
“钥匙给我。”
“告诉阿猫,我在这儿等他。”
“一刻钟,我见不到人,就走了。”
那书生指尖搭在串珠上,还想留他再多说几句,被沈邈毫不留情地将手串抽回来,拿了钥匙转身便走,示意柏舸跟上。
柏舸压着一肚子的疑问和火气随他拾阶而上。越向上层,人流越稀疏。房门紧闭,偶尔可见一闪而过的交叠身影,又很快交叠着翻涌向别处。
……想也知道,应当是一般人消费不起的高端会所。
四层几乎算得上人迹罕至了。空旷的走廊里偶尔有端着茶点穿行而过的小厮,个个敛眉低目,见了来人也不会唐突招呼,只是垂头站在一侧避让,待人走过之后再快步向目标的房间走去。
回廊很长,越向北边的里侧光线越暗,似乎有无声的屏障正在吞噬外界的光声来源,人的步子和呼吸都微不可闻。
简直不像是来谈风月,而是要搞刺杀。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柏舸心头逐渐泛起异样。但周围一切如常,沈邈前行的步伐也没有一丝迟疑,他一时辨别不清来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着走下去,同时警惕地重新细细打量四周。
终于,在行至走廊尽头时,不适感达到了顶峰。而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反应过来这种体会从何而来。
这栋挂着“清风苑”招牌的小楼,在外面看,是个纯三层的、坐北朝南的建筑。
楼梯在南边,所有的客房都在东西两侧。
“四层”、“最北边”的说法,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而眼下,沈邈面前只有走廊尽头的一堵灰墙。左边是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房,门前挂着“已约”的木牌,右边则是隐没在阴影中的雕花木栏,栏外无遮无挡,下方正对着一进门就能看见的戏台。
沈邈顿了下脚步,偏头看向柏舸,眉尖微挑,活像聊斋话本里引着书生误入歧途的狐狸精。
“怕么?”
他如果问点儿类似“要一起吗”之类的话,柏舸多少还会犹豫一下。但他偏偏挑了个“怕”字,让柏舸无论如何也无法点头承认了。
沈邈也没等他回答,似乎答案早就在他心里似的,抬脚便往栏杆那头走去。
下一秒,便见他一脚跨过栏杆,而后身影凭空消失了。
柏舸不假思索,有样学样地沿着他行动的轨迹往里跟过去。
因为行动路线控制得过于精准,且柏舸步子迈得比他大得多。沈邈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门,就被跟来的人一个箭步撞个正着,差点儿把钥匙在锁孔里撅断。
好在柏舸存了戒心,力道并不莽撞,他只是微晃了一下便定住了身形,顺势打开门,作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揶揄。
“年轻人,还挺心急。”
这处隐藏空间虽小,但五脏俱全。门口挂着两盏油灯,屋内摆着小桌软榻,内里隔间还有专供休息的浴房和床铺。
几案上已经有人点了香,似雨后新竹。桌上摆着架通体漆黑的古琴,显然时常被精心保养,琴弦拨弄间如玉珠滚落,铮然作响。
沈邈泰然自若地沏水烹茶,任柏舸在屋内东张张西望望,不紧不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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