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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6流浪的红舞鞋2016（第1页）

第2章-26流浪的红舞鞋（2016）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请注意，由茉城开往海城方向的G1630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持本次列车车票的旅客，请到2号检票口检票进站。站台地面湿滑，请注意安全，祝您旅途愉快！"

孟江颐拖着简单的行李跟随着一波人一同挤入窄小的过道，找到位置。火车很快发动。绿色的车厢屏蔽面孔，也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火车开走，飞机降落，16年梅雨季刚刚过去，茉城被阳光涤透，每一道路缝都往上蒸着一种光明与灼热，脚步踩过闪耀的地面，何宋明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宋一洋，笑脸灿烂地走过去问他是不是自己的吉他手。

宋一洋点了点头，没多看面前的发色出衆的何宋明，径直转身，“走吧，车在外面等着了。”

宋一洋拉开後车门，要关上之际停留了一下，擡眼对何宋明说：“你坐前面。”何宋明不明所以，上副驾驶後何宋明才发现原来後座还有一个人，男生支颐在车窗上，何宋明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冷淡的吉他手将自己的手拴进另一个人的掌心，高兴地擡头时意外对上何宋明惊讶的视线，笑容逐渐变平，“你想坐後面？”

何宋明抽了抽嘴角，“不。”

另外一个男生笑了一下，但也没说话，好像乐见宋一洋因为自己而另待他人。

他在互联网上邂逅的吉他手是有男朋友的同性恋。

何宋明花一秒钟接受了这个现实。

何宋明忽然理解了为什麽自己不能暂住在宋一洋家，想到宋一洋小鸟依人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什麽，“宋一洋，那天我问你为什麽不能住你家，你过了一天也没回我，你去干什麽了？”

宋一洋动了动嘴唇，终于是没吐出一句理由，偏头看窗外，“吃饭，睡觉，哄哥哥？”

说完最後一个词，转回视线，忽略何宋明惨不忍睹的表情，咧开一个少见的笑:“何宋明，别明知故问。”

从始至终另一个男生没有说过话，闭着眼睛，宋一洋自觉地将肩膀送上，对方睁眼看了看，极其自然地枕上去，合上眼，准备入睡，宋一洋珍视地侧眼看男生的面容，平静宁谧，和视频里弹吉他的样子截然不同。

何宋明不再自讨没趣，手机开机到现在没有收到一通电话，也没有任何短信，平静无波。一种几近于劫後馀生的成功惊心动魄，演变为一种持续的亢奋，终于在落地後的半小时逐渐衰弱，窗外飞逝着何宋明没有见过的风景，没有想象中的忐忑不安，只觉得此心安处是吾乡。

後知後觉的疲倦漫上眼皮，像座扇旋转，何宋明变成挂在在扇叶上的一张随风转动的飘带，在干净明媚的阳光里陷入浩浩汤汤的梦乡。

车只能开到路口，再深进不去。宋一洋先把何宋明叫醒，再拍拍男朋友的手背，男朋友醒了。三个人下车。

何宋明脸上带着初来乍到的茫然，以及睡眠中断的恍惚，太阳浇在他的脸上，他眯着眼，等待宋一洋指路。

“宋一洋。”

被叫到名字的人立刻精神，转身贴近那个人，用只有两个人，但由于何宋明离得太近所以被迫听见的声音问:“陈弥帆，你怎麽了？”

陈弥帆。何宋明总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从董琛乐忠于浏览的并且强行塞进他耳朵里的经济新闻上。

但何宋明实在想不起来了，世界那麽大，今天股市指数爆炸明天破産的公司那麽多，何宋明根本记不清。他只知道自己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茉城，为的就是摆脱这些东西。

“我想继续睡，你先送他过去。”

“好，”宋一洋转向何宋明，“你跟我走。”

两个人顺着路口往里走了一段和陈弥帆在一个分叉路分开，爬山虎爬了一墙，夸张地挤占视线。鸟从电线上降落，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着，何宋明跨一步，又振翅飞走了，何宋明擡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被围墙和楼房砌成长条的天空，仿佛一条天上翠河。

视线逐渐开阔，路也变宽，露出一个带小院的自建房。宋一洋推开铁制的小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何宋明百无聊赖地环顾周围，一间不知道什麽用途的小房子边上架着梯子，相对的是一座显而易见的生活楼，中间停着一辆电动车，靠墙的地方种着看着令人牙齿发酸的青色橘子树和两盆长得奇形怪状的红色三角梅，花枝上的刺戳着何宋明的指腹。何宋明收了神，问:“住这？”

宋一洋点头，给对方打了个电话，何宋明无聊地在门前的石阶上走来走去，再次走到最顶上的时候，门开了，高出他半个头的身影吓他一跳，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

门甫一开，冷气就跑出来，何宋明分不清是空调制冷还是眼前的人在制冷，他的面容落在阴暗里看不太清，但能感觉到并不随和。宋一洋手上的铃声停止了，被对方挂断。

“租客，”宋一洋指了指何宋明，言简意赅，对何宋明解释，“房东。”

“脱鞋，进来。”

语气也冷冰冰，何宋明打了个激灵。

和宋一洋说好後续电话联系就告别了，房东没有多等他，开了门缝就钻回屋里了，何宋明走得赶，身上没有任何行李，麻溜地穿上对方拎给他的拖鞋进了房子里。

光线被挡在门外，只从顶上的玻璃里隐隐约约地透进来，何宋明无端地想起爬山虎之间阴凉的空隙，冷气的味道犹如苔藓，皮肤表面好像开始发霉，他站在门边上，对方已经踩上楼梯，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跟着啊。”

距离原因，何宋明终于完整地看清他的脸，孟江颐皱了皱眉，又只剩下一张背影，何宋明愣了一会才恢复如初。

何宋明跟着他走上楼梯，拖鞋的底很薄，实打实地感受到楼梯的硬度，石制的寒意水草一样漫上来，尽管他的皮肤没有真实触碰到地面。

对方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何宋明入乡随俗地蹑手蹑脚，楼梯平台处有一扇绿色的窗户，何宋明擡头看见房子後面有一条河，擡头看见对方行至转弯处露出的侧脸，又忍不住出神。

“我怎麽叫你？”

对方站在比他高两阶的楼梯上，完全转过身子，窗户颤了一下，何宋明的呼吸也哆嗦了一下，窗外的木瓜树在摇晃，原来是风把窗户吹动了。

“孟江颐。”

何宋明慢半拍地回神，眼前只剩下对方拖得越来越长的背影，径直地流淌，他慌忙地逆流而上，把风吹和草动全都留在了身後。

【作者有话说】

标题《流浪的红舞鞋》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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