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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光线愈发亮了一些,偶尔浮起一两声鸟啼,清脆宛转,呖呖入耳。
良久,听得胤禛低声道:“小八,你没事吧?”
他只觉得怀中少年躯体略略僵了一下,双手撑着床坐直起来,方道:“四哥,能否劳烦你帮我把外袍拿来?”
胤禛一愣,道:“你等等。”
起身下榻,自己先披上外衣,又拿起胤禩的衣服,帮他穿上。
胤禩道:“算算时辰,惠善也该出发了,四哥若不想让他去,得趁早说才是。”
他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胤禛端详了他的神情,也未见一丝波澜。
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左右不是滋味,胤禛将失落压入了最深处,整整情绪,点头道:“我去喊人。”
其实也无须如何喊人,高明就整夜宿在门外,以防两位爷有事可以有人伺候,胤禛交代了他几句,转身折返房中,一眼就看到胤禩坐在床头,脸上露出微微茫然的神色。
心在刹那间莫名就软了下来。
“小八。”他轻轻喊了一声,走过去。
在他眼里,胤禩还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弟弟,任他如何稳重老成,碰上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依旧跟寻常的十五岁少年没有两样,自己刚才带给他的刺激终究是大了一些,他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
胤禛按着他的肩头,柔声道:“不要怕羞,这是人伦大事,天经地义,再说四哥又不是外人,这些事情你以后慢慢就懂了,娶媳妇之前,皇阿玛想必还会给你指个宫女的。”
说到最后时,别扭了一下,又按捺下去。
胤禩的想法,毕竟与他还是有些差别的。
他是尴尬,却并不全是因为胤禛对他做了这种事情。
要知道两人除了这十几年的手足情深之外,还多了另外的四十多年。
尽管后者,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日复一日,那段记忆已经渐渐地被胤禩尘封在脑海深处,也许有时会不经意翻出来,在自己有可能得意忘形的时候,提醒着他要更加小心,更加谨慎,不要重蹈覆辙,不要重复那段错误的路。
他可以接受两人的关系逐渐改善,甚至完全迥异于前世,因为那对自己也不无好处,毕竟将来如果这位四哥依旧荣登大宝,他就算不沾点风光,起码也能免于被抄家灭门。
但是今天晚上,似乎超越了作为兄弟的界限?
这天底下有哪位哥哥亲手教导教弟弟自渎的。
他上辈子与老九老十他们感情深厚,也可也没到这地步啊。
还有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胤禩心乱如麻,只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了,凡事成竹在胸的他,从未遇到过这种难以掌控的局面。
胤禛看他似乎因为自己的话,脸上又慢慢地浮起一团可疑的红晕,心跳也忍不住快了一些,忙转了话题道:“好了,不逗你了,有了徐泰和其他平阳富商捐的粮食,灾情定可缓解一些,这两天等调粮的旨意下来,我们就回京吧,你的眼睛……”
之前王辅递上去的那封调粮奏折,算算时间,此时也差不多该有回音了。
此次他们联手逼徐泰捐粮,算是间接得罪了后面的太子,这次回去,须得夹着尾巴低调做人才是。胤禛望着胤禩被厚厚纱布缠住的双眼,微有些歉疚,只觉得胤禩是被自己连累了。
“四哥?”胤禩听他话说一半就停了,不由出声询问。
胤禛抚上他的眼睛,没有马上说话,过了片刻,才淡淡道:“回去之后,皇阿玛若问起这次的事情,你别说话,都由我来答。”
胤禩明白,他这是想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毕竟虽然筹到粮,可要是有心人将煽动饥民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也难以预料到后果。
是好是坏,全掌握在那位皇阿玛手里。
“四哥不必担心,皇阿玛英明果断,不会因为此事怪责我们的。”胤禩微微笑道。他说这句话的依据来自于他知道噶尔图在这次事件中会被罢官,既然如此,一心筹粮办差的众人,自然也就不会受到申饬。
他们那位皇阿玛,虽然晚年捧着仁君二字,放纵贪官横行,但是早年却也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翌日一早,调粮的旨意便下来了,王辅喜不自禁,捧着圣旨连呼万岁,噶尔图那边接到圣旨,自然也不敢怠慢,当天就开仓放粮,平阳诸县的灾情自此得到解决,马齐三人完成差事,也可准备启程回京了。
来时骑的是马,但归程因胤禩的眼伤不能骑马,只能为他准备马车,王辅真心感激三人,尽管平阳现在并不咋样,还是尽其所能,准备了一辆结实的马车,又在里面铺上厚厚一层被褥以减少颠簸。
“这个王辅实心办事,一心为民,可堪大用,我回去定向皇阿玛举荐。”胤禛陪着胤禩坐在马车里,面带赞赏道。
胤禩含笑不语,靠着软枕养神,帘外阳光斜斜照在他脸上,落下斑驳阴影,更衬得面色如玉,只是目不能视,添了几分遗憾。
车轮辘辘,在官道上一路留下疾驰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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