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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他听不到一切声音,他彻底将自己封锁了。他全部的思绪都活在过去,活在那个寂静的时刻,他恐惧地望着远处被烧光了的山的那一刻。
直到一声尖锐的啼哭声钻进他的耳朵。
“哇啊!哇啊!”
然后,有人叹了一口气,声音克制着悲凉与怒意,问他:“晏回南,你要不要睁眼,看一眼你的儿子?”
啼哭不止的婴儿被抱到晏回南的身边,哭声更强烈。
这一声清脆冲破了浓浓的黑雾,晏回南脑海中的世界,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他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被放在他身边的孩子。
“谢韵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字。”卢龄玉说,“你是父亲,你要为这个孩子取一个好名字。”剩下的话卢龄玉没有说。
取一个好名字,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之后,就再也不要过他父母这样的苦日子。
直到卢龄玉说到谢韵的名字时,晏回南的心才彻底被扯回来,谢韵……
他的谢韵……
再也不会回来了。
孩子在旁边哭了许久,晏回南耳边实在是吵得不行。仿佛这孩子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哭碎了,晏回南的心才微微松动了一下,他皱了皱眉。
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他曲了手指轻轻揉揉小娃娃圆嘟嘟的脸蛋。
他整张脸都哭得通红,哭得皱起来实在是难看,像只难看的猴子。
晏回南温热的手指一碰到小娃娃,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
样,立刻止住了哭泣,两只大眼睛泪眼汪汪地、新奇地盯着晏回南看。
晏回南的手大得能盖住小娃娃整张脸,他抬起大拇指给小娃娃擦掉了眼泪。
其实孩子比刚生出来时已经张开了不少,皮肤也不那么黑了。一路上虽然艰难险阻,但卢龄玉和喻霰两人将孩子保护得很好,甚至已经长得白胖了不少。
只是晏回南看向孩子的眼中,依旧是麻木与冷漠的神情。
“这是你和谢韵的孩子。”一旁的喻霰说,“险些被誉王害了。”
誉王……
晏回南之前因为太过悲伤,许多事情他都没有去细想。在绝望充斥他的四肢百骸的时候,他脑海里全部都是对谢韵的愧疚。
唯有他死了,他才能原谅自己。
如果谢韵不在了,那么一切恩仇都不复有意义。
所以喻霰说的这些,晏回南依旧不为所动。
“我不想要孩子,我只想要谢韵。”晏回南许久没有说话,嗓子干涩沙哑,低到喻霰没听到这句,需要他凑近了才能听到。
“我若是掐死这个孩子,可以把谢韵还给我吗?”
喻霰听到了这一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人。幼年时的他爱憎分明,喜怒行于色,后来的他英勇无畏,心黑手狠,但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心在热烈地跳动。
现在的他心仿佛死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等他抬手,身后的卢龄玉就已经走了一步上前来,一巴掌扇在晏回南的脸上。
晏回南被扇了一巴掌,只是无望地无声笑了一下,缓缓看向卢龄玉,眼中没有愤怒,没有羞愧,他就像是一潭死水,无波也无澜,所有的风吹过他,都掀不起他身上的涟漪。
“这一把掌是替谢韵扇的。”卢龄玉也没想到晏回南会说出这么混账,没有人性的话来,“你是疯了吗?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是我的错……是我逼她留下这个孩子,她恨死我了。一直到死都在恨我……”晏回南失神地说着这些话,声音很低,像是呓语,“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一切都是我的错。”
谢韵不喜欢的孩子,他也不在乎。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谢韵也许已经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也许就不会被他牵连。
最该死的人其实……还是他自己。
卢龄玉警惕地把孩子抱回来,刚刚她那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把孩子又吓哭了。她不得不轻声哄着,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你又怎知谢韵不喜欢这个孩子?”
“你是对不起谢韵。你一辈子都欠谢韵,你欠她两条命。第一命,你自己知道。”卢龄玉愤慨不已,“但你可知女人生孩子,本身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她辛苦怀胎十月,经历不适呕吐、气血不足、到后面坐着身上疼,躺着身上也疼,身体肿胀,她瘦弱的身体要养育一个长到七斤重的孩子,她整个人身形走样,容貌憔悴。最艰难也是最危险的,便是最后的生产。这些谢韵都坚持下来了,你如今凭什么说她不爱这个孩子,你又如何说得出口,你要掐死这个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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