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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63章赴宴,産女
秋季宜品蟹,又有“九雌十雄”之说。雌蟹味细腻,雄蟹味鲜浓。达官显贵家家皆有私産蓄养时令物産,此时蟹膏丰足,故各府喜设蟹宴,亦称“斗蟹”,应酬之馀比的便是谁家排场更胜。
宝珍郡主尤爱雄蟹,往年亦办蟹宴,邀贵女们入府小聚。观满席佳丽,闻新鲜轶事,别具意趣。
然今年交好的贵女们却未收到她的帖子。来而不往非礼也,衆人便欲自设宴相邀。不料送帖过去,方知宝珍郡主已设蟹宴,却未请旁人,独邀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尚书令夫人。
而那位不论门第高低,一概回绝的夫人,竟也应宴前往。
略知去岁宝珍郡主往国寺“清修”缘由的人家,恍然想起二人间似有些渊源。具体为何无人知晓,但宝珍郡主吃了亏却是真真的。加之令公大人对其夫人百般爱护,不少人暗忖,此宴恐是郡主低头求和之举。
只不知那位夫人将如何应对,亦不知她既愿赴宴,会否自此开始走动。其容貌究竟如何,品性处事又怎样?
一时间,这场私宴便引得诸多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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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浓浓虽无二品夫人的名分品级,然世道妻凭夫贵,令公大人的权柄品阶却是实实在在。
宝珍郡主贵为皇亲,自有品级在身,于公须顾全尚书令身份,于私二人亦有些交情。且满京城中,她独独应了郡主之邀,只冲这份独予的体面与真实敢为的脾性,亲至府门相迎亦不为过。
仁王府中自是亭台错落,奇景纷呈。宝珍郡主长于富贵堆中,不以此为傲。兰浓浓见多识广,亦未露惊奇之色。二人边走边谈,穿过花圃石园,水桥游廊,至宴客之所,飞檐斗拱的五角琉璃珠帘白玉亭中。
虽已深秋,近来却天气晴好,碧空万里,风和日丽。
巳时,秋阳正盛,依宝珍郡主往日做派,蟹宴本该设于湖心水亭。然架不住有人爱妻如命,唯恐她赴宴受屈,回帖方至,事无巨细的嘱咐後脚便到。
宝珍郡主倒不觉冒犯。尚书令为爱妻体弱而大兴土木造府之事满城皆知,赫赫权臣屡推应酬终日相伴,而今京中谁人不晓堂堂尚书令为一女子折腰,爱之如命?
婚後首度参宴,怕她冷着热着,百般不放心,实是寻常。
且宴客本应招待周全,知悉忌讳反是好事。再想到那素日高傲睥睨,强横霸道的尚书令,竟在一女子面前俯首低眉,小意讨好,成了老匹夫们暗地诟病的“妻奴”,便觉万分痛快!
“...付夫人若非有孕在身,今日倒可与你我同品蟹宴。说来,她産期将近了吧?”
兰浓浓与她谦让落座,闻言几不可察地一绷,颔首浅笑:“照産期算,尚有五十八日。”
宝珍郡主瞥她一眼,莞尔道:“可见你二人交好,连日子都记得这般清楚。先前听闻你落水失踪,我亦难以置信。现下见你无恙,想来应也历经一番艰辛。”
“我不多问,但府中人参灵芝养身方子不少,更有宫中御赐之物。你若尚有未愈之处,尽管开口。”
郡主原还想说她似清减了些,然熠熠秋阳下,她肤光莹润,颊生鲜泽,唇色娇妍,眸凝神采,一笑起来那惹人心痒的梨涡便甜甜漾开,分明气色极佳的模样,“清减”二字实在难以出口。
想也是,以那人那般捧在手心呵护的做派,若还照料不周,与无能庸人何异?
她眼窝深邃,眉峰隆起,显得目光锐利。言辞利落更显强硬,瞧来便似盛气凌人。然在自幼看惯父母兄姐笑闹郑重的兰浓浓眼中,眉峰隆起实是专注,言语强硬则是认真中带着几分不擅表露关怀的生硬别扭。
再听她前一句,分明是为英姿姐姐吃起醋来。
二人算来已是第三次独处,一回为解惑,二回为冰释前嫌,这一回,才真真是以友相待。
一个外表高傲内里纯真,主动伸出手来的朋友。
虽是二人宴席,该有的排场却一个不少。二人各据一张桌案,中间长桌已陆续布上佳肴。
兰浓浓肩头一松,站起身,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绕过长桌至她身侧,笑靥盈盈道:“郡主可否让些座位与我?”
皇权至上之世,座次便是身份象征。稍有觊觎便是大不敬,遑论开口相讨。两府下人骤然心惊,皆屏息凝神,弦绷欲断。
许是日光下她的笑颜过于耀目,宝珍郡主未觉冒犯,只感茫然。恍神间竟真向旁挪了挪。
下一瞬,身畔清甜桃香袭来,臂间一紧,肩头微沉。轻软叹息自颈侧响起:“多谢郡主,你真好呀。”
宝珍郡主只觉周身嗡地一麻,锋锐眼眸直愣愣望向前方。她乃王府郡主,父王百依百顺,爱如明珠,在仁王府中说话比父王更具威严。
然世间难得十全。独属于母亲的疼爱,是父亲永难替代的。随着年岁渐长,她再不能如幼时般在父王怀中撒娇亲昵。皇後待她亲近,终究身份有别。
自七岁起,她便再无人可依偎。更从未有人似此刻这般与她亲近,倚靠着她。
肩头分量不算沉重,却令她感受到难以言喻的被依赖之感,满足而踏实。
宝珍郡主缓缓眨了眨眼,唇角不受控地向上扬起。偏首垂眸看去,肩头的女子正含笑,肌肤莹润细腻,丰软处微陷,鼻梁挺翘,睫羽又黑又长,密密匝匝,时而轻颤,看得人直想伸手拨弄把玩。
“咳嗯。”
宝珍郡主扭回头,无意识摩挲的手擡起微顿,在那绾着发髻的青丝上轻拍了拍,左肩一动不敢动,哼笑道:“本郡主不过随口一说,你未免太好骗--”
话至一半忙急转,“且放心!本郡主既应了你的好,日後自会照看你。有我在,必不叫你吃亏。”
险些忘了,她便是被那尚书令骗来的。只是转得太急,差点咬到舌头,尤觉肩头一轻,以为戳了她痛处,顿时有些慌神。
兰浓浓没那般脆弱,识人不清,遭人蒙骗自食其果,确是事实,没什麽不能提的。引以为戒,日後不再重蹈覆辙便是。
而当时能察觉真相,还多亏了宝珍郡主。
“那我便先谢过郡主。来而不往非礼也,郡主若有需,我亦会尽力。”
她神情坦然,眸清明澈,可见心胸豁达。
宝珍郡主心上顿松,只觉与人相处从未如此轻松过。遂命人将她的桌案搬来,二人便桌挨桌,凳贴凳而坐。
能上宴席的雄蟹自是膏脂丰腴,无需二人动手,两府近侍便净手剔肉,摆盘呈上。
既为宴,自然少不了酒。蟹肉寒凉,黄酒性温,二者相合堪称绝配。二人举杯相视,开怀畅饮。亭外天高云淡,风清气爽。琉璃珠帘轻拂叮叮作响,数步外乐师彩衣翩跹,琴音婉转,时有优伶随韵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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