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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怕是耗时不短,荆州虽路远,却乃几道你户籍所在地。若真与荆州刺史对上,想来是我方胜多敌方败,没太多风险。”陶严面向临别时,劝慰不减,拍了拍晏城的肩膀说,“把这当一场游玩,返京时也不知还能在大理寺内再见君容。”
京城官员对此次巡按御史的出京巡察都心知肚明,不仅是为灭栖息乡野的圣教,也是为收地方权柄,这一趟前途是光明的,是锦绣的。
纵观所有巡按御史,最得太子浓恩,无非那位状元郎,连选地都益于他。
状元郎出身荆州,宗族因他而盛名,荆州因他而聚大儒,兴来学院,兴得金榜上有名。民心民意聚集在此,无人能与状元郎在荆州对抗。
盛朝自来有地方官不入户籍地的规则,荆州刺史非荆州人,又有圣教一事被翻到明面,其威信力已降到低谷。钦差大臣奉圣人旨令巡按荆州,官威官权汇聚一身。
未来璀璨清晰可见,前途光明一如既往,无人不羡慕,无人不嫉妒,无人不感慨此番情深。
情深入骨,句句页页展爱意,步步为君谋划,储君将自己的软肋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将自己的弱点毫无保留地展示给那吸食气运的诡异。
王朝气运深系三人,圣人、天后与储君,圣人已废,天后已去,只余储君苦苦支撑将颓的盛世。或也是如此,京城吹来的风温柔和煦,伴着王朝气运围绕在储君身侧。
天道气运深系一人,苏家有女独占天恩,又养得独立自主,难有人能左右她之情绪、她之观念。此前种种具都覆灭,面对如此困境,系统好似没路可逃,它的失败好似被他人目睹。
可困境又最能激发人的潜能,绝路系统又并非没有经历过,它自个从不是一帆风顺,吞食气运的行为本就逆天而行,半途跌落深谷而已,还不值得用数据推算出它的绝望。
狡兔有三窟,系统没有押宝一人身上,它早早找了佛像,去夺百姓信奉。它又早早寻到世间唯一变故,寄生于此,亲密接触储君与苏家女。
系统潜伏在晏城身边。由于没与身躯主人签订协议,它没法像寄生屈成霖那般寄居在人脑海里,只能像恶鬼,像散不去的邪佛信仰,像离不开的佛语吟声,萦绕在晏城身边,吸食星星点点的气运值,然后藏在它的积分库里。
荆州路远,与京城相隔千里,储君高坐明堂不临野,苏氏女为经考不离京,唯二的气运来源皆不在,系统只得再次潜伏,静待最好的捕猎时机。
不过,此去荆州,无人陪伴状元郎身侧。没有他人的强行干扰,系统又能像耶什喇嘛一般,用言语去诱导,去安排状元郎行走的每一条道路,去扰乱状元郎不得安稳的心智。
状元郎对储君的重要性,一眼便知。
那是除了圣人天后外,唯二能伴储君身侧的人,可见他的重要。
圣人行将末路的讯息困扰京城上层好几日,系统也不曾听闻圣人驾崩、储君登位的只言片语,可以想象储君是耗费多少药物吊着圣人躯壳的生息,可以想到储君对这具躯壳有多重视与在乎。
以前是用人命吊着,现在是用珍贵药物。
谢知珩面目冷意重重,无声息中善夺人命,爱极使手段谋求万物,却少有人知晓,他隐于深处的重情。这是被宠着长大、生活在父母恩爱的环境里培养成的重情,是镌刻在他骨血、无法抛弃的、被父母恩赐的重情。
系统忽的很想知道,唯一情深对待的爱人,与储君背道而驰,与储君为敌时,谢知珩是否能一如既往,冷下心肠去给人灌下慢性毒药。
离去京城时,风不显温情,仗着降下去的凉意,吹落院中残花败叶。
本不该有残花,也不该有败叶,宫人本不该留此物来诉说她们的懒惰,是晏城骤然想再看一遍京城的秋日,想借着秋景去感叹离别的悲愁,学着前人伤春悲秋。
但风吹来寒意凉凉,呼得晏城不愿踏出“闺房”半步,抱着汤婆子,仰起头,将京城的天刻入眸子里。
入了初秋,晏城从李公公嘴里得知圣人身体稳定,但秋日事务繁忙,“京城的天”已许久没出过皇城。晏城也很久没见到谢知珩的身影,一声感谢、半句离别都没怎么向爱人倾诉过,累积的情意同离别愁绪交织,交织成京城不舍他离去的脆弱丝线。
总有离别日,宫人简单为晏城收拾好衣物,准备好远行的干粮,东西筹备不多,可算轻装出行。若真有缺少,随行的宫人会到临近的城池购置,沿途的官驿也被叮嘱,早早备好东西,静待御史亲临。更有贴身护卫,轻功不逊,一飞千里可带回郎君感兴趣的好物。
长途漫漫,殿下自不会让郎君吃半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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