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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回京理由诉之于口,谈自己为京中爱人,谈自己思念爱人太久,谈自己离不得爱人半米远,怕不是会被冠上恋爱脑头衔。
晏城双手托着脸颊,哭又哭不得,苦又瞧不出,更谈不上乐,他闷闷的,眸眼具是幽怨,幽幽望向仍在做法事、跳大神来超度冤魂的大巫道士。
楚地大巫不止江陵府一地,也有南来的赶尸道士,她们默默为妇孺修整仪容,在夜深时刻,为她们回家引路。
这般多的楚地文化,它绵延此地数千年,神鬼之说在此地也从不曾熄灭。屈原以九歌颂神明,大巫以舞蹈赞神明,让神鬼的浪漫,在此地绵延。
晏城轻轻吐出一息,一想到屈原,便想起他诗句中的芰荷。
江陵府荷塘不少,春日皆为凋落,他只能举起绸缎制成的粉嫩荷花,对向滚滚东逝去的大江,轻念悼词。
他不会写悼词,也不会跳大神,晏城只是个文学生,他能通晓的,只有诗句里的悼词。
借他人之词,以官员身份,为枉死的妇孺,送去一盏荷花灯,送去一场来世的富贵。
晏城没求让她们富贵荣华,只道,愿生在红旗下,读在红旗里,奉在红旗中。
何必再去过一趟封建生活,去过贫困时肩挑四方的痛苦,留不下自己名氏;去过富贵时脚困尺寸之地的束缚,被深深宅院吞没。
不如再等些时日,再等千年,等妇女肩抗半边天,等书声琅琅,私塾不再只男子。
明面上,说些祈祷不成冤魂的好话,说些她们贞洁,说些她们高义等漂亮话。
暗地里,晏城给她们说尽了,千年后的社会有多么好,有多么令人赞叹,多么令人向往。
奈何桥上且再等等,等皇权更替,等红旗高升,等太阳再起。
等百姓的岁月过去,等人民的辉煌到来。
晏城一说起人民的时代,他的话不由多了起来,从白昼说到黑夜,等大巫神舞结束,等道士仪式结束,等所有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等着他开口,说今日结束。
晏城没有察觉,场上也没人敢提,他们静默等代刺史的悼词结束,等到大江冷冷,浸透人骨。
他们惧怕晏城那身官袍,惧怕他新帝宠臣之名,不敢冒然出声。
好在钱维季跟了过来,他有官身,被新帝授予县令官职,与晏城算得上老乡关系,故而敢拉扯晏城衣角,低声念:“该回去了,他们等你这个领导发言,然后走人。”
晏城恍若梦醒,睁开仍带湿润的眸子,缓下思绪,发言离开。
人一走,文化也跟着他们而离去,晏城推开车窗,越过车队人群,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大江江面。
江水依旧,不为人来,不为人走。
“呜呼——这身官袍衬得老子真好看,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能当官,虽然只是小小县城的官。”
钱维季扯弄刚到手的官袍,雀跃不已。
他理工科出身,一心为建设服务,家中没人当官,现世里自然没有进体制内的冲动。
今朝穿越,以举子身份填补官缺,捞得县令一职,钱维季心里满满的开心,收到吏部任书时,他抱着解平雀跃了好一阵。
解平能瞧见他的开心,笑意能传染,她的眉眼也具是欢喜。
县令夫人,虽是小官家眷,但跟她前半生为侯府家奴的生活相比,已是莫大的进步,已是贵人能给的恩惠。
“奴也开心。”
这仅是官眷的第一步,解平眸眼流转,落在钱维季身后为他高兴的晏城身上,天子近臣友人少有,同故乡的友人更是少。
晏城会因新帝之爱,登御史台,登鸾台为相。
一人飞升,仙及鸡犬,解平能瞧见,她未来的荣光有多长,她家自她起,不再为人奴,不再受人差使。
解平垂下眸眼,族谱,该由她来写,由她来启,她为首。
她的野心很小,与世子袭得侯位成侯爷,与世子会因明经获得官身的似火野望不同,解平只希望能担一家之长,去启一家之荣兴。
从家奴,到氓,到寒门,再到高门望族。
解平只愿这般,展解家之羽翼,扶摇之上九万里。
平儿:我是平儿,曾为侯府家奴,后得圣人赐姓为解,得圣人协助,有一举子入赘成夫婿。
解平:我是解平,我是解家之主,我是寒门家主,我是名门望族之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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