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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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远路（第2页）

“替身总是多种多样，你们的替身听话的像是自己的手，我的替身却更像是我的寄生虫，只有我能支撑住它的力量而不被它杀死，而它会用尽一切手段确保我活着，不论我的意愿。它就像是潮汐海浪，熟悉的水手可以顺势去往某些地方，做些什麽事，但是绝对无法掌控它。”

“就在这浓雾降临之前，她——那个和你们横穿美洲大陆的王乔乔，正尝试毁灭这个新世界。因为这个新世界——王德发——刚刚从回忆中诞生。不是我手上的这位，她也是未来的王德发，新生的那位，已经和失去记忆的我一起离开了这个垃圾场。”

“有注意到这里比你们进来的时候大得多了吗？这就是王德发的替身在作祟。她刚刚出生，又被我的替身能力强势干扰……结果，她和我一样，都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替身了。这也是我一开始先要把所有人都找齐的原因，如果让你们离散在这里，那恐怕……”

她耸耸肩。

“在我到来之前，过去的我正打算清除记忆。那个记忆清除装置，乔尼，你知道它的厉害。它能清除目标对象所有关于‘王乔乔’的记忆。对于王乔乔本人来说，就是清掉所有记忆，甚至包括她自己的名字。”

“不过她会记起来的，记忆只是模糊了，过往则确凿发生过，更何况这里本就是一个回忆的洞窟——我是说，这个新世界就是记忆，因为王德发诞生于回忆，她就是记忆本身。”

“能理清这之间的关系吗？如果她真的成功清除了记忆，那王德发就会被清空，被还原为单纯的物质——一条普通的狗，未来的那个会拥有我的新世界也就消失了。当然你们还是存在的，只是和我无关了。”

“但是，我诞生于‘拥有我的新世界’的未来。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闭嘴，别打岔。我现在站在你们面前，我过去跟你们走过了大半赛程，我还经历过许许多多根本和你们无关的人生，所以我当然是成功诞生了，只是没有遵循一般的线性时间顺序。”

“这就是我的替身的能力——让事件以非线性时间的顺序发生。它让我出生于我出现之後，让王德发诞生于新世界存在之中，它叫‘wonderfulpossibility’，就是WP。”

“但它不能改变任何事。很荒谬对吧，‘精彩可能’，但是只有一种可能。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反正不是我。”

“总之，‘精彩可能’要想‘存在’，就必须让我诞生，于是它让我回到了新世界。我依旧在替身‘南北战争’的效力之下，我拥有完整的记忆，我就可以让那一种可能继续保存。”

“但是对我来说，新世界是‘记忆’的世界。在同一时刻的记忆里，不可能存在两个自己。即便你再怎麽怀念小时候，你都不可能真的回去，参与进去，对吧？那里已经有一个你了。”

“所以现在发生的只是权宜之计。这是‘精彩可能’制造的灰空间，我出不去，不能参与到过去的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当中，不能告诉她会发生什麽，不能帮忙……记忆清除装置的功效在新世界很快就会失效，当她记起她的过往时，我就会离开这里。她接下来……”

王乔乔蹙起眉心，露出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非常熟悉的悲伤神情。

“那你告诉我吧！我可以去告诉她！”乔尼大声说道。

杰洛迟了一点，他瞥了一眼这位一路而来的可靠夥伴，敏锐地意识到他一定也与王乔乔有着一段深刻的过往。但他还是说道：“如果你想告诉她的话，我们可以转达。别的人我不清楚，但我和乔尼你可以信任。”

迪亚哥哼了一声，他知道他们指的是他，不过，他们的提防也确实没错。威卡毕博没有出声，他知道女主人如果想说会自己说的，至于卡兹，他当然也想知道，但现在，他更想知道怎麽才能回到那个旧世界去。

出人意料的，王乔乔用一种非常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一番，竟露出倨傲的神色。

“不，让她去遭受那一切吧。”

“为什麽！那显然不是什麽好事吧！”乔尼不解地大叫着，而杰洛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你觉得我们不够格？你这家夥，别瞧不起人了！”

王乔乔哈哈大笑，声音逐渐弱下去，摇了摇头。“杰洛。”她凝望着他，“我早就告诉过你可以怎麽做了，不惜千叮咛万嘱咐，可你从来没听过。”

杰洛愣了一下，“你什麽时候说过……”紧接着他勃然大怒，“你叫我不要救你，哪怕在你最可怜的时候？你这个冷血的怪物，你明明知道会发生什麽，你却宁愿看人去受苦，连对你自己都是这样！”

“不，那是她丶我唯一可行的路。杰洛，你一向自豪于你的铁球技术，百发百中，出手必回。可是如果那铁球不愿意顺从你的意愿，去走那既定的轨迹呢？如果那铁球不愿意再去砸中什麽了呢？如果那铁球不愿意再做你手中的工具了呢？”

“你在说什麽鬼话……”

“如果我就是那铁球呢？杰洛，想想看吧，我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脱离你的掌心，一去不回头？我到底要怎麽样，才能获得自由！”

她的表情分明平静如死水，声音也是，杰洛却觉得毛骨悚然。她就在面前，却仿佛正在远去，不见底的深渊在她身後展开，而她在坠落。

就和他刚认识她时那样。原来这就是她的深渊。

说些什麽啊！讲点笑话，拿出点什麽东西来，乐器，吃的，把自己贴到她身上去，把她拉回来！想出她问题的答案啊！别傻呆呆站在这里啊！

王乔乔突然望向远方。“让我告诉你答案吧。”

“答案是绕远路，杰洛，这世界上没有捷径，最近的路就是远路。在铁球上加上锁链，像流星锤一样挥舞，不能停下，不能泄气，比命运之手更紧地攥住锁链，更加残暴地催动她前进，直到她再也不可能停下来，于是——”

什麽东西发出“噌”的一声。

“——锁链会崩断的！先生们，休息时间结束了！去终点吧！”

她和雾气都在眨眼之间消失了，成堆的垃圾山中只馀尾音。

所有人一语不发，奔向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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