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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威卡毕博女主人上（第1页）

303，威卡毕博·女主人（上）

威卡毕博开始称呼王乔乔为女主人，是1883年之後的事情，但她成为他的女主人的时间比那要早得多。

威卡毕博出生于那不勒斯王国的一个靠内陆的小村子，父母早逝，家境贫寒，以至于他仅剩的亲人，唯一的妹妹直到结婚之时才第一次看见大海。

为了养活妹妹，他选择去参军，将每月的军饷寄回家去。他既有天分又格外勤奋，再加一点幸运，十七岁便在满是贵族王官之子的王族护卫队里有了一席之地。

这已经是一个平民所能触及的顶点了。

他本以为自己将在这里待很久很久，也许就这样度过自己的馀生，但十九岁时，他突然接到命令，他被调配成了那位女性美国使者的安保主管。

虽然手底下没什麽人，但这个职位相当于一个小队队长——要知道，这通常是在护卫队中待了十年以上的人才可能有的机会，迄今为止，几乎没有平民成为队长。

威卡毕博丝毫没有多想缘由，反倒对这个机会感恩戴德，毫不犹豫地接下了。

“你就没有想过，如果真是个肥差，能轮到你吗？”在几个月後，那位对外称为阿罗哈·怀特的美国使者讥讽他道。

这确实不是个好办的差事。威卡毕博来了之後才知道，在他之前，这位女士的安保主管已经换了三次了。

倒不是说她有多少需要提防或击退的仇人，也不是说她难以相处和满足，而是一个更加根本的问题——他们总找不到她人在哪。

一周七天，有一天能见到她一面，就已经算是运气好了。故而这个安保问题就不再是对外预防，而成了对内的监视。

国王非常重视这位使者的行动，安保主管必须及时提交关于她的动向说明，但如果连人都找不到，这报告只能靠编，一日日编下去，总是会露出破绽来，挨一通训斥。过往的继任者自幼养尊处优，哪有人能受得了这种气？负责人事安排的官员苦着脸挑挑拣拣，最终决定把烫手山芋丢给威卡毕博。

他是个木讷，不善变通，但绝对踏实认真的人，不同于过去的主管们下意识吩咐别人去做，他选择亲力亲为，并且尽可能保证她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甚至她沐浴和睡觉的时候。

当然，他不会没有常识到直接盯着她看，使者的房间很大，他大可以选择一个墙角，背过脸去，凭借声音来判断形势，还会不时出声询问，确定对方的位置，以及自己是否可以转身。

这下，感到崩溃的成了使者女士。

“威卡毕博先生，我只是想自己待会儿，晒晒太阳。”

“现在是午餐时间，你不需要休息吗？来坐下一起用餐吧。”

“你看起来已经扎根了，要不要我给你浇点水啊？”

“我说先生，你看看你的年纪，你再看看外面的天气，你难道不该出去约个会什麽的吗？我的意思不是让你邀请我出去约会……算了，我给你浇点水吧。”

“我还没有在这间屋里摆雕像的打算。”

“你看，我弄来了一个雕像，给你做个伴。……老天，我不是要你再加一个护卫陪你一起站在这里！我记得你不是负责门廊的吗？滚回你的岗位上，这里不需要你！你也跟他一起滚，威卡毕博先生！”

“我说——任何生物都是要睡觉的！你哪怕过来一起睡呢？这床够大了！”

“去搬一张该死的小床来！不要再让威卡毕博先生站在我面前了！”

这是在她还愿意露脸的时候大致说过的一些话。之後，她就把自己的服装换成了从头裹到脚的款式，连眼睛和手指尖都不肯露出来，并且逐渐变得沉默寡言，闭门不出。当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变化之後，她弄了个替身过来。

并且这替身还有替身，她们是轮班制。如果不是换班时被威卡毕博撞见，他可能还要花更多时间才能发现端倪。

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对国王和职责绝对忠诚的愣头小子，他决定立即汇报，却没想到那些替身训练有素，用随身携带的药水将他迷晕，等他再醒来时，面前是许久未见的王乔乔的脸。

“我说，威卡毕博先生啊。”她说这话的时候音调拖长，和一声叹息衔接在一起，“你真的让我很为难，真的。”

当时的屋中烛光晃晃，几个没见过但与她身高体型相仿的男女围在她身後，气氛诡异，威卡毕博以为她打算直接除掉他。

但她将一只小布包打开，里面满是珠宝丶首饰丶还有一些金银。

于是他以为她要贿赂他。“怀特女士，把这些收起来吧，我不能收。”

“这又不是给你的。这些东西，大致在五到八万里拉之间，取决于你用什麽方式将它兑换成钱币。”她自顾自把那些东西摆出来，又一样样放回去，威卡毕博又想，她难道是想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富有。

但她接下来的话彻底让他迷惑了。

“你这样的人呢，会出现在这里，只因为你是一个合适的模板。底层的人们自以为仍有上升的通道，就会心满意足，前仆後继，忠诚地创造王公贵族们需要的价值，他们自己却什麽也得不到，还随时可能变成刀下亡魂。这游戏就是这麽个规则，古往今来，百试不爽。”

“要我说，别玩这麽无聊的游戏了，让我给你找点真正有用的事情吧。我听说你的故乡非常穷困，许多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那里，如果你没有入伍，你也许也是这样。我觉得，可以先给它修条路，你说呢？”

不等他有反应，她拍拍他的手背，站起身来。“用处取决于你，我没去过那里，不可能比你更了解情况。也许你可以给漏雨的人家修个新屋顶，也许能让久病的人到王城这边来看医生，也许给你的妹妹买件新衣服再给她请个老师……随便你。如果不知道怎麽把想法转化为实际行动，艾丽莎小姐可以给你解惑。”

替身中一个褐发女子朝他行了个礼。“WP的艾丽莎·罗西，期待为您服务，护卫官先生。除非怀特女士亲自到场，我周二和周三会在这里。”

那是威卡毕博第一次听说WP，他还以为是一个地名，直到有一天在园丁的铲子上看到两个字母。

“你也是WP来的人吗？”他问道。

园丁是个小孩子，他擦擦脸上的汗问道：“什麽？”

听了园丁的解释，威卡毕博这才知道，这是一个牌子的名字，这个牌子有很多家店，出售的所有的商品上都会留下这个印记。

在那个时候，威卡毕博已经和艾丽莎一起工作很久了。他在她的协助下在王城将使者女士给他的奢侈品换成钱币，寄去给妹妹，并写上每一部分的用途，然後将妹妹寄回的反馈转达给艾丽莎，艾丽莎再提出调整建议，安排人手。

他一直以为那些人只是艾丽莎的老乡。

他写信去给妹妹说起这个情况，被她嘲笑了一通，她说，哥哥是不是太久没出过王宫了，就连老家这边的人现在都知道WP了。他收到信後，也忍不住失笑，觉得她说的一点儿不错。

他依旧是一个尽责的安保主管，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再加上一份兼职，他忙得团团转。但他并不觉得累，故乡变好，只会让他更有干劲。他和使者女士的关系也变好了，他们经常会分享一张长桌，他在一端整理账目的时候，她就在另一边发电报，打电话，时常错过饭点，直到深夜才歇一口气。

看起来，使者也是一件忙事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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