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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欧阳的忧伤（第1页）

第十章欧阳的忧伤

自从欧阳知道了父亲的病情，就时时守在医院里。欧阳建军的精神状态还好，他还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公司里的事情多，他就索性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遥控公司的运作，他的特助一天一次来医院汇报工作。欧阳看在眼里，心有不悦，却又不好开口说，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麽有的人连生病的时间都要用来赚钱。似乎在欧阳眼里，欧阳建军只会赚钱，因为自从他开创了军威集团之後，他就一直在忙，忙得没有时间跟家人相处。

欧阳毕业那年欧阳建军想让他回公司帮忙，欧阳不肯。欧阳喜欢搞研发，而欧阳建军的公司军威地産集团有限公司在安京小有名气，主要经营的地産方面的业务，欧阳对地産不感兴趣。对于欧阳不喜欢做的事情，欧阳建军一般也不强求，还愿意出资支持欧阳搞研发，但欧阳说安京太小，没有科研的土壤，他毕业的时候去了上海一家科技公司。军威地産集团有限公司只专注地産，那是七八年前，其实最近几年它一直致力于转型，大有向科技领域进发的势头。

当然这一切欧阳都不知道，似乎欧阳建军也没有对他寄予厚望，他每次回安京被问得最多的还是关于结婚的问题，看起来比起继承公司，父母更希望他先传宗接代，毕竟欧阳家几代单传。

一切有李雪梅和高级护工照料，欧阳留在医院也不知道做什麽。但他就是想待在父母身边，哪儿也不去。这些天，他反复回想了这些年，自己一个人爱南下就南下爱北上就北上，父母虽有诸多不满，但是从未阻挠。

欧阳这些年可真是做到了潇洒不羁自由自在。美其名曰，男儿志在四方，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四处闯荡。其实这只是他一个逃离的借口，离开安京以後，他哪也没去，就待在上海搞研发。虽然在上海的这些年，他也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和事业基础，但都不是非他不可。其实他真的没有那麽重要，什麽公司事务繁多，都是借口，离开了他公司照样运作，离开了他谁都能活。欧阳建军看破不说破，把自由给了儿子，把孤独和守候留给自己，这对军人出身的欧阳建军很是难得。

只有当时间飞快流逝，人们面临失去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除了失去的人，其他的真的都不值一提。欧阳後悔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後早点回到父母身边工作。他暗自祈求，希望一切都不算太晚。

欧阳托朋友打听了国外的医院，但其实国内的医疗技术已经很成熟，以欧阳建军的情况，并不建议出国治疗。其实欧阳心里也懂欧阳建军的脾气，在部队十年，铮铮傲骨，怎麽可能同意去国外治疗。

欧阳找医生商定了射波刀治疗计划，一共三个疗程。三个疗程至少得在医院待个十天半个月了。等待的过程漫长而又让人绝望。欧阳白天守在医院，晚上待父母睡着之後，自己一个人却越发清醒，实在熬不住了，就到附近的酒吧喝酒。

这晚欧阳又到酒吧喝酒，灌了自己几瓶酒後，欧阳发现角落那边好像坐了一个认识的人。欧阳睁着朦胧的醉眼，终于看清，角落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是陆子淼。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场婚礼，他从上海回来奔赴的婚礼。不，是一场还没有完成的婚礼，被林泽宇的一纸协议，给终止了的婚礼，就像终止了一个女人的童话。

角落里的陆子淼原本可以披上婚纱，在婚礼那天，成为这个世界最美丽的女人。但现在，她只能独自坐在这里，饮泣。陆子淼看起来很不好，但是欧阳没有走过去，他只是又点了几瓶酒，独自喝起来。他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他的眼神，却从来从角落里离开过。不可置否，他不放心角落里的那个女人。酒吧里鱼龙混杂，真的不适合一个女人待在里面，独自饮泣。但这似乎也不是他欧阳应该担心的问题。他知道角落里的那个女人，是那个在最好的年华丶最美的青春里，跟他一起团战过的姑娘，但是她也是兄弟的女人，还差点成了兄弟的妻子，他欧阳连多看一眼，都应该觉得抱歉。

欧阳摇摇头，告诉自己，喝完了这瓶，他就离开。可是当面前的那一瓶酒喝完了，角落里的女人还是执着的没有离开，他不由自主地又点了一瓶。酒瓶过半，他发现角落里的女人突然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欧阳终于看不下去。

欧阳走过去，他发现陆子淼可真瘦，几个酒瓶都能淹没她。欧阳走近，陆子淼竟然毫无察觉，看来她是真的喝醉了。欧阳扶起陆子淼，打横一抱，抱着陆子淼走出了酒吧。

陆子淼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但还是保存着一点点意识的，至少能认得出来抱她的人是欧阳。“是欧阳啊，你抱着我干嘛，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喝酒……”

欧阳没理会她，继续抱着她往前走，但该往哪儿走，他突然做了难，他想，要不给林泽宇打个电话得了，但是这样真的合适吗，林泽宇会不会误会，到时候越扯越乱。给陆子贤打电话吧，陆子淼是他妹妹，他总不能不管。欧阳掏出手机，拨了陆子贤的号码，却是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欧阳心里骂了娘。

陆子淼见欧阳打电话，也跟着掏出手机，她举在手里滑呀滑，终于滑到了林泽宇的号码。手指一点，铃声就响了起来。陆子淼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哭着大声喊：“林泽宇，你混蛋！你还我青春，你还我青春！”陆子淼突然打了一个饱嗝，似乎要吐，但并没有，虽然欧阳已经做好了被陆子淼吐一身的准备。陆子淼举着手机，继续喊：“林泽宇，你这个大混蛋，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真的不给我打电话了！林泽宇，你给我打个电话你会死呀！”

陆子淼无力地靠在欧阳的胸前，似乎为了说出刚刚那番话，已经使出了她全部的力气。欧阳只好用力抱着她，生怕她掉在地上，事实上马上掉在地上的是陆子淼的手机，陆子淼竟然睡着了。欧阳摇摇头，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捡起手机，黑屏，再摁，还是黑屏，屏幕显示手机电量过低。也就是说，陆子淼刚刚拨出去的电话，也许根本就还没有被接听，她的手机就已经死机了，从头到尾，陆子淼自说自话。

欧阳看着陆子淼哭花了的脸，心中突然有点妒忌，又有点羡慕。林泽宇想起这些年在上海，自己身边从来不缺乏异性，但大多都是逢场作戏，露水情缘，最後总是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至今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真正的留在了他的心里面，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这样为他痛哭流涕。他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没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珍惜身边的亲情，最爱自己的父母，他一个也没照顾好。欧阳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爆了一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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