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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就那样看着沈行琛打开沙漏,手腕一扬,灰白相间的骨灰纷纷扬扬落入大海,被滔滔的清波埋葬。
他这才恍然,为什么之前提出要去祭奠江天晓时,对方告诉他不必了,没有墓碑。
原来沈行琛一直将他的墓冢带在身边,时刻不曾离开。
“其实骨灰刚拿到手的时候,没有这么细。”沈行琛望着空沙漏,语调忧伤,像对他讲,也像自己回忆,“那会儿我天天磨到凌晨,连续一个礼拜,才磨成现在这个匀净的样子。做成沙漏,也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时间在流逝,江天晓的冤屈,还没有昭雪。”
说完,又笑着朝裴郁看过来,一只手轻轻放在腰侧,裴郁知道,那是他腰上那块浅玫瑰色烫伤痕迹的位置:
“小裴哥哥,我又骗了你,这里的伤不是油烫的,是我那时候偷骨灰留下的。”
沈行琛对他说,七年前自己跑到殡仪馆去送别江天晓时,遇上了何年,便借了对方的假记者证一用,混进一墙之隔的火葬场,去等江天晓的骨灰。
遗体烧完后,焚尸炉门被打开,要等温度降一降才能进去收集,他便把当时身上带的所有钱都洒在拐角处,一叠声地问这是谁掉的钱,趁在场其他人都去查看时,迅速跑进炉子,偷了一捧骨灰带出来。
滚烫灼热的骨灰,给他腰上留了个去不掉的浅浅疤痕。
“江天晓救过我一命,我还他一个清白,勉强也算不欠他了。”沈行琛唇角的月牙儿,弯弯荡荡,勾勒大海的风浪。
裴郁心头一动,不由得问道:
“当年你在学校,想炸掉的不只是霍星宇车的轮胎,对吗?”
“我想和他同归于尽。”沈行琛笑笑,语气里有着云淡风轻的哀凉。
他说,那个初夏时节,他撞破霍星宇伸到女同学裙底的手,随后又被老师叫去教育一通,还没等全想明白,霍星宇便找上门来,以他某门功课拉低了年级平均分为理由,叫他去补课。
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他有些不安地等待着“其他还没来的同学”,喝下一瓶霍星宇递来的饮料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那家小宾馆的床上,被霍星宇压着,丧失了反抗的力量。
回到学校后他没去上课,一个人跑到澡堂,整整洗了四个小时,洗到澡堂关门赶人,才踉跄着出来。
他从化学实验室偷来那些材料,找到霍星宇的车,打算将对方连人带车炸上西天,还往自己身上洒了许多,准备到时候拼命抱住霍星宇,防止对方逃脱。
结果还没等成功实施,就被江天晓发现并阻止。
裴郁总算明白,当初为什么会有“江天晓一个法学生,居然懂得炸药配比和分量”的违和感,根本就是沈行琛没说实话。这人都往自个儿身上洒炸药了,鬼都看得出来。
他幽幽地呼一口气,心口针扎似地,泛起绵密无休的疼:
“那现在呢,你连何年都能杀,怎么不干脆杀了霍星宇?”
“死算什么,太便宜他们了。”沈行琛眸中森凉的笑意,让裴郁不禁周身一凛,“我要他们长命百岁,每分每秒,都生不如死。”
看着他唇边那抹比气温更冷的弧,裴郁抿住双唇,一时有些发不出声音。
沈行琛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危险,残忍,爱得痴迷,恨也疯狂。删水银跳楼
自始至终,他迷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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