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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白天三四个小时喂一次,一次180,怎麽喝这麽点,着凉了?”
“没事,你别操心了,等我晒会儿太阳,回去泡个热水澡。”
“水温别太烫,水温计找不到就用你胳膊肘试试,千万别太烫,容易起湿疹。”
“好,知道了。你们到哪里了?”
“昌平。接下来要开两个小时的山路,听说不太好走。”
“那你注意安全,不和你说,我推小宝回去了。”
“好。”
幸芝说完电话,继续吃剩下的半碗米线。她有些後悔这次执意出门,确实好像太仓促了点。
小姨轻抚她的後背道:“这女人一旦做了妈妈,系在脖子上的绳子就转交给另外两个人,他们谁拉一下,疼的都是妈妈。”
“临平可以的。”
“是啊,他可以的。”
一直沉默的母亲忽然开口道。
三人收拾心情继续上路,车厢内却没了欢声笑语,只有导航细碎的播报。
母亲和小姨都没有提起那间叫红生的米线店。
幸芝也没有提及临平脚上那双明显不合时宜的室内棉拖鞋。
山路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山路,而是临山开辟出来狭长沿着山脉蜿蜒却不陡峭的平缓大道。
所谓难走,是山上车辆衆多。
尤其是傍晚和清晨,都是慕名来欣赏山涧云海的。
如棉朵般浮动的白云在山林间穿梭,因为气候和地势的关系,此处是传闻中唯一可触碰云朵的秘境。
幸芝小心翼翼驾驶着车辆在随意停放的游客车辆中穿行,避开无人约束的宠物狗和稚童,甚至无法分心看一眼窗外。
阿婆没有墓地。
孤身葬在村後的荒地里。
母亲和小姨各自在两侧种植数株万年青,後来涉及田地农林的问题,如今被砍伐得只剩两颗,孤零零伴着外婆的坟茔矗立在寂静的荒地之上。
那个小小的土包,窄窄的墓碑,在幸芝的梦里随着四季轮转变换着颜色。
之前幸芝并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有着如此深的记挂,就像是自己的一部分随着阿婆的离开一并埋葬。直到很久之後,幸芝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句话。
“若不曾被人不计利益得失的爱过,这辈子也算白活。”
幸芝想,大约她曾被阿婆如此爱护过,所以才有了之後的种种挂念。
幸芝将车子停放在村口老树下,大包小包将车厢里的东西卸下,母亲和小姨一趟趟往老屋搬运,有人过来打招呼,她也是附和着堆满笑意。
那些人望着她的目光像是触不可及的老友。
孤单中带着浓浓的探索。
母亲和小姨热诺的呼唤着,似乎从未曾离开过这片土地,更不曾与这些人赤红白脸争执过。
老屋是两间瓦屋。
泥巴堆成院子。院中的杂草应该是新砍断没多久,透着股清甜的香气。
院中的柳树吐露出新芽,就连那口老井亦是沽涌着泉水。
这里,从不曾因为时间迁移而发生过改变。
时间在这个被山川和溪流包裹着的村落中,似乎只剩下死亡这一件事。
几张熟悉的脸庞永远消失,她们的名字再无人提及,即便偶尔有人想起,也会带着隐晦和暗示提起她人生中某一两个亮点。除了亮点外,空洞的一生早已随着肉身被泥土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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