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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骆抒都不敢擡头张望,只低头跟着小宫娥的裙裾。饶是如此,她仍然能感到天家的磅礴气势,蜿蜒恢弘,像要把人埋进去,死之前高呼陛下万岁。
转过几条横纵相连的宫道,一座红墙宫殿出现在眼前。小宫娥低声说,“娘娘去坤宁殿了,姐姐随我来吧。”
原来这就是柔仪殿,骆抒只来得及看了正殿一眼,就不得不向内走去。
两人在一处耳房中停住,小宫娥没有进去,只是交待,“这里面就是芸芸和蓝歆住的地方,姐姐自行方便吧。”
骆抒不禁问她,“我自己进去吗?”
小宫娥脸上闪过一丝惧怕,慌乱地点头,“我怕进门坏了什麽东西,耽误姐姐查案。”
她分明是害怕,恐怕宫内流言传播甚广。这一路走来,宫人都远远地避开柔仪宫,连主位丽妃娘娘都不在这里。
宫里死的人多了,还没有一位像芸芸这样掀起波浪的。
既然小宫娥害怕,骆抒也不勉强她,“那你在门口等我好吗?”
小宫娥应声,回以骆抒一个羞涩的笑容。
看她的年纪,还是小孩子呢。
骆抒推门进去,屋内已落了层浅浅的灰,两张并排放置的床上都摆满了东西。瓷瓶丶茶杯丶衣服等等。
据说当时发现物品回来的宫人被吓到了,至今卧病在床。
这里也就无人再管,只是保留着当日的原样。
也许是骆抒已从吕相公那里听说了案情,她并未觉得这些东西有什麽可怕,红砂斑只是红砂斑而已。但是细看之下呢,这些红砂斑确实有蹊跷之处。
按照之前所说,这些物品都是分批失窃的,在失窃前点上红砂斑,像是带着挑衅意味的记号,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那麽,这些红砂斑应当是私下里,在衆人眼皮底下偷偷点上的。可是,骆抒发现,这些红砂斑的形状丶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
如果不是这个人心细如发,保证每次点斑都能完全一致,那就是使用了某种工具。
骆抒带了裁纸小刀,把瓷瓶上的红砂板刮下少许,装进纱布中包好。
此时还无法确定这红砂斑是否有异,骆抒想了想,走到门外问小宫娥,“宫里都有哪些地方用红砂?”
宫内不比宫外,一应物品取用都有专人看管。
小宫娥自诉叫兰沅,才十五岁,本是丽妃娘娘殿里管鸟雀的。现在娘娘受了惊吓,把宫里这些活物都迁出宫了,她暂时没了差事,只好陪着骆抒鉴物。
“姐姐,宫里头红砂多是存放在尚服局,娘娘要用是写条子遣人问尚服局的姑姑们取用。”兰沅口齿清晰,把红砂拿取过程讲得清楚明白。
那就是说,一般宫娥是不可能在丽妃娘娘不知情之下拿到大量红砂的,也正因此,当时蓝歆查出芸芸拥有红砂後,娘娘直接定了她的罪。
这可就奇怪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骆抒想,芸芸无法擅自拿到红砂,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私藏大量红砂。
而且偷盗物品出宫无非是求财,何必做什麽红砂点物的诡异举动呢,这不是更显眼了吗?就算芸芸藏好的红砂没被发现,可到尚服局里一对取用红砂的人是谁,就一下揪出贼来了。
骆抒暗暗记下这些疑点,小声问兰沅,“那每次都是谁到尚服局去取红砂的?”
小宫娥苦着脸,一幅奇怪的模样,“这就是怪事,这几月丽妃娘娘都未唤人去尚服局要红砂。”
没有去要过,那这红砂怎麽来的。
小宫娥抱紧手臂摩挲,像是给自己取暖,“姐姐这里看好了吗?”
这屋内的东西虽然华贵精致,可只有物件上的红砂斑值得一看。骆抒想到了什麽,又问,“听说当日是蓝歆发现芸芸藏着红砂,是藏在这屋里的吗?”
兰沅点头,“说是在芸芸的床下。”
床下?骆抒反身进屋,在兰沅指点下找到芸芸的床,她屈身探进床底,在布满灰尘的青砖地面摸了一把。
拿出手一看,手掌心自然蹭了一地灰,可是中指指腹处却有一点红砂痕迹。
骆抒举起手,对着阳光细看,若她没看错的话,这床底的红砂里有微微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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