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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无人,私立医院的病房看上去更像酒店,刚才褚春晓过来还带了一篮水果,酆理剥了个橘子,喊了一声陈糯。陈糯闭上眼:“这才是我。”她真正的名字早就死在多年以前,卡车碾过,有人求爱的气球变成了孔明灯散落高空。当年聚在一起的人有人死了,有人散落在天涯海角,拼凑记忆回来的人也不复当年模样。时间实在太残忍了。酆理叹了口气:“崔蔓应该也知道吧?半夜她过来我和她聊了一会。”陈糯刚才挂完水,现在手背还贴着止血贴,她伸手打开酆理拿过来的衣服,发现标牌都没拆,问:“新买的?”酆理咬着橘子摇头,声音含糊:“褚春晓之前买的放在衣柜里,反正我的衣服你也能穿,凑合吧。”她们早就不是需要固定时间上学的高中生,酆理回国也有要做的事,陈糯一样也有,酆理问:“休息几天?我听崔蔓说你年底还要开演唱会?”陈糯毫不避讳当着酆理的面换衣服,她个子中等,和崔蔓宛如成仙的天生细长骨架不同,肩膀窄腰更细,酆理以前随便一勾就能把陈糯捞走。江梅花新年给陈糯买衣服也要嘀咕,说蜜蜜像她那个死鬼爹,等酆理问哪里像,江梅花也说不出来。过去多年,她早把那个男人忘了,反而因为酆理的一句问话哭了,正好老李过来,以为酆理闹事,训了她一句。那是陈糯为数不多觉得酆理倒霉的瞬间,对方还在笑,咬了一口还在滴水的苹果,哇了一声:“蜜蜜,脆得嘞。”怪腔怪调,让人讨厌,陈糯让她滚,酆理还要堵住门说都是女的,没什么好看的。陈糯狠心用门夹住她的手,酆理嗷嗷大叫,连说好几句你真狠心。她们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光了,陈糯没看到新的内衣,一边说不开了直接套上了t恤,酆理喂了一声:“你真空啊?”陈糯嗯了一声,衣服挂在脖子,两条袖子垂落,以前总被酆理嘲笑的贫瘠胸口也有大丛的文身,像是从咽喉蔓延到心口,全是她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酆理把另一个袋子扔过去:“也有你的。”陈糯哼了一声:“你的我穿不了。”酆理偏头笑,陈糯喂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她像是想到了从前两个人难得睡在一起的时候。酆理说话直白,羞耻这两个字从不会在她身上出现,这也是陈糯从前总是百般推辞的原因。她和酆理一起,总不受控制,这种全身心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太充盈,离开宛如物极必反,没什么能填上,几年煎熬,堤坝也会崩毁。酆理:“我给你的又不是我自己的,是运动款背心。”陈糯问:“褚春晓还给你买这些?她到底是谁啊,合伙人还干这些?”她的怀疑特别明显,酆理有一个名义上的助理,但不干这些。褚春晓纯粹是太周到了,她笑得灿烂,有几分从前的模样,“她是合伙人啊,俱乐部全靠她运营。”“不是和你说了吗,她有女朋友的,开日料店的,叫什么我忘记了,下次我们可以去她家吃一顿。”下次。陈糯问:“下次是哪一次?”酆理:“那你换完衣服就去,我给春晓打个电话。”这几年酆理都在国外,微信手机号全换了。陈糯疑问很多,好奇也很多,她相信酆理说的没有,也相信酆理的失忆和想起来了,却仍然懊恼当年自己的松手。时间过去太久,久到她们的社交圈完全不重合,从学生到社会人士,事业也毫不挂钩。如果当年酆理不走,江梅花没死,她们会不会一直还在那个城市?酆理动作很快,一边等陈糯换衣服一边给褚春晓打电话,很快问到了对方女朋友的日料店地址。对方给陈糯分享了女朋友店铺的大众点评页面。褚春晓看上去冷冰冰的,碰到女朋友的问题乐于分享。连女朋友的短视频账号各种餐饮app推荐的都发了过去,后面还有一句:你说是我的合伙人就好了。日料店评价还可以,明显是偏向学生的,价格对陈糯来中规中矩,她问酆理:“你见过她女朋友吗?”酆理摇头,“我刚回来。”陈糯想到褚春晓那句话:“回来就来看我的音乐现场?”酆理也不否认,嗯了一声。陈糯又问:“如果我不下来找你,你会找我吗?”酆理又嗯了一声,她靠在沙发,看陈糯的眼神是和从前别无二致的慵懒。最后分别那段时期的倦怠扫去,更趋向于十八岁的酆理,机车轰轰,在清晨蒙蒙亮的天光里带着陈糯冲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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