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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不得白佳昌曾说,这里的人都是些活妖精,见了他能吃了他呢。
父债子偿,那麽肥美的小胖子,真削去二两肉也算他活该。
雀儿对幼时的秧子房其实早已没什麽印象,仅凭残存的良知试想,若她爹还在,至少会让他们坐着吃丶躺着睡,而非像对待猪狗一样,在料槽边用铁链拴住他们的脖子。
几经转念的工夫,门一开一合,晁平眨眼便出来了。最後一抹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看着暖洋洋的,与他铁青的脸色极为不称。
“走吧。”
“……”
雀儿站着没动,任由冷风吹动她麻木不仁的舌头。
“你不给他们送个绑或弄点儿像样的吃食吗?”
“……不用。”
“为啥?你还在怀疑我会告诉白中夫?”
晁平摆首,缓缓说道:“不是,我是怕太点眼,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万一过後他问起来,岂不连你也装进去了?”
雀儿想了想其中的道理,这才肯与他肩并肩往回走着,深一脚是愧悔,浅一脚是欣慰。
行到一半,忽然迎面跑来个有脸的皮子,称白中夫要打牌,“一二三四”俱齐,就只缺晁平一个人了。
二人对视一眼,没别的话,只有做出恩爱夫妻的样子,随之往前厅去了。
晁平一个不落地在牌桌上招呼了一圈,至落了座,仍絮絮叨叨地说:“以前搁和尚帽老也不打这玩意儿,这不擎等着输呢吗?真要是把这个月的挑费(生活费)都输进去,晚上雀儿还不得把我撵外边住去?”
老二口噙着烟,含糊不清地笑说:“那要不让雀儿也下来,帮你瞜(看)着点儿牌,哥几个放你一马,就当没看见。”
“那不行,不像话了,好歹我也是个爷们儿,总不能啥事都靠她。”
“哼哼,嘴说吧你就,真遇上事儿,还不是往人家裙子里钻?”
雀儿看晁平嘻嘻哈哈地与人周旋,心里也替他不是滋味,欲待出头,却总觉着有个女解放军在她面前瞎晃,索性骂一声拉倒,宁可在一旁守着白佳昌,姐弟俩抓嘎拉哈(羊骨头做的玩具)玩儿。
奈何几圈下来,别说挑费,裤衩子都快让他输丢了。雀儿实在看不过眼,逮住他犹豫时,一杵子(拳头)捶了上去。
“打啊你倒是,这张要能点,姑奶奶跟你姓。”
晁平如蒙大赦,牌还没扔,就傻乎乎看着她问:“你真会玩儿啊?”
“废话,打小我就看干爹他们玩儿过,不比你强百套(倍)?”
“那你替我打得了呗。”
“不替,你不能耐吗?不是个爷们儿,不打算靠我吗?”
“我没那意思,快坐下帮我瞅着点儿。”
晁平说着假意便去揽雀儿的腰,结果却只抓住一缕清甜的空气。
“完了五爷,还说晚上呢,这会儿姑奶奶就不让碰喽!”
“啧,瞎他妈吵吵啥?我两口子的事儿,轮得着你们搁这放屁?”
晁平低头撂下手里的幺鸡,平常说得溜溜的假话,这会儿却突然有点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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