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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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苏苏把发夹捧在手里，细细看着，忽然笑了，眼里还带着点湿意：“俺知道兰花！前阵子姐身子好的时候跟我说过，说姑娘家要像兰花似的，是‘蕙质兰心’，是顶好的话哩。”文典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碎发，声音温温的：“嗯，你就是。”文典听苏苏说绣绣好多了，心里松了口气，又指了指院外：“那俺先去地里看看，瞧瞧庄稼的情状，先生给的图谱说不定能用上。你要是闷得慌，就在家等嫂子，我很快回来。”苏苏坐在桌边，正把兰花发夹往发间比量，闻言摇摇头：“俺不去啦，我在家把碗再擦一遍，等嫂子回来就能直接用。你去看地里吧，要是有啥要帮忙的，回头跟俺说。”文典应了声，背着包袱往村外的田地走。没走多远，脚下的土就硌得慌——地里的裂缝能塞进手指，原本该绿油油的麦苗枯得发黄，风一吹就簌簌掉碎叶，连野草都蔫头耷脑的。他正蹲下身摸了摸干裂的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气。回头一看，是铁头。他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根枯苗，指节都泛了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见了文典，他勉强抬了抬头，声音里满是愁闷：“文典？你咋回来了？这破天旱的，地里的苗全毁了，去年的粮吃完了，新粮又指望不上，再这么旱下去，乡亲们怕是要饿肚子了！”文典也蹲下来，指尖捻了点干土，又看了看铁头手里的枯苗，心里沉了沉。“我先生让我回来，带些新法子试试。”他顿了顿，又问，“除了旱，还有别的难处？”铁头狠狠往地上捶了一下，土渣子溅起来：“咋没有？城里的粮价涨上天，有钱都难买；前阵子还有兵痞路过，抢了张大爷家半袋存粮，这天灾加人祸，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说着，他又抓了抓头发，眼神里满是绝望，“俺家那俩娃，昨天还吵着要吃红薯，可缸里早就空了……”文典看着眼前干裂的田地，又想起苏苏说嫂子去当铺换粮种的事，攥紧了手里的农耕图谱——他回来，就是要试着把这些难处，一点一点扛过去。文典攥着图谱的手紧了紧，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实：“铁头，光愁没用。咱们村有农会，你忘了？先前闹蝗灾，就是农会拢着乡亲们一起治的——这次也一样，把农会的人叫齐，咱们一起去找地主谈放粮。”铁头愣了愣，随即又耷拉下肩膀：“找地主？他们粮囤子堆得满，心比地里的土还硬，能肯放粮？前阵子李地主家，还雇人看着粮囤，乡亲们去求粮，都被赶出来了！”“不是硬求，是跟他们算明白账。”文典指尖点了点干裂的田埂，“你想，这旱情再拖，地里颗粒无收，乡亲们要么逃荒，要么饿急了出乱子——到时候流民闹起来，他们的粮囤能保得住？再说现在外头都喊抗日救国，他们要是肯放粮，既是积德，也能落个‘保乡’的名声，比藏着粮挨骂强。”他顿了顿，又补充：“咱们农会不是瞎闹，是把各村的乡亲们都拢起来，人多了，话才有分量。到时候先找农会里的张大爷牵头——他跟几个地主都沾点旧交情，说话管用，再让受过饥荒苦的乡亲们说说难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能成。”铁头盯着文典，眼里慢慢有了点光，手里的枯苗也松了些：“你这话……倒有点道理。可要是地主还是不肯呢？”“那就再找其他村的农会联合，这饥荒不是咱一个村的事，各县的农会都在盼着有人挑头。”文典拍了拍铁头的肩膀，语气笃定，“只要咱们心齐，把‘放粮救乡亲，也是保自己’的理说透，没有哪个地主真敢硬扛着——毕竟，没了乡亲们守着这片地，他们的粮，也守不住。”铁头终于直起腰，抹了把脸：“行！那我现在就去叫农会的人，先跟张大爷说说这事！”文典看着他匆匆跑远的背影，又望向干裂的田地，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但只要有人一起扛，就总有盼头。油灯把屋子照得暖融融的，粗瓷碗里的热茶还冒着白汽。文典刚把地里的情况跟嫂子说完，指尖捏着那张农耕图谱，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图谱里说的引水浇地、选种育苗，都得有水有肥，可现在地里裂得能塞手指，河沟都干了，新法暂时用不上。”费家嫂子端着茶壶给他续水，壶嘴的热水落在碗里溅起小泡，她轻声道：“这旱情是老天闹的，急不来。你能想着带新法回来，已经比旁人强多了。”文典抬头，望着嫂子，话锋慢慢转了：“嫂子，我今天在地里碰见铁头了，乡亲们快断粮了。我跟他商量，想让农会牵头，劝各村地主放粮——咱们家也是有存粮的，能不能先拿出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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