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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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偶尔遇到拗口的词，她会轻轻扯扯他的袖子，费文典便立刻停下，把单词拆开来，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教她念，耐心得很。阳光慢慢移过书页，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他的声音、书页的轻响，还有她偶尔跟着念错时的轻笑，都揉进了这安静的午后里。指尖划过书页上“love”这个词时，费文典的喉结悄悄滚了滚，原本柔和的声线顿了半秒，才勉强续上中文解释：“是……亲近之人之间的心意。”他垂着眼，不敢去看身旁苏苏的脸——方才她指尖搭在自己袖口时，那点温热像烫水似的，让他几乎攥不住书页。昨夜的画面又冒出来，她眼尾的红、慌乱拢衣的模样，还有自己覆在她腰间时，她微微发颤的脊背，每一幕都像根细刺，扎得他心口发紧。他分明该推开她的。从催生暮色漫进窗时，八仙桌上已摆好了四菜一汤。暖黄的油灯把影子拉得软长，苏苏刚坐下，就见费家嫂子端着碗炖鸡汤从灶间出来，围裙上还沾着点面粉。“苏苏快尝尝，这老母鸡炖了一下午，补身子最是好。”嫂子把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又给费文典也盛了一碗，笑着开了口，“你们俩这婚事办得急，前些日子忙里忙外的，也没好好跟你说说话。”苏苏捏着汤匙的手紧了紧，小声道了句“谢谢嫂子”，低头抿了口汤，耳尖悄悄热了。费文典坐在她身旁，默默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指尖碰到她的碗沿时，又飞快收了回去。“按咱们这儿的规矩，新人头一年可是关键时候。”嫂子放下筷子，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圈，语气热络又自然，“你看隔壁李家，去年成亲，今年就抱上大胖小子了，门前挂的红布包喜蛋，喜庆得很。”苏苏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筷子在碗里戳着米饭，不敢抬头。费文典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刚想开口打圆场，嫂子又接着说：“苏苏身子看着软，可得多补补，文典你也是，多疼疼媳妇，早点给费家添个大胖小子，你爹娘在地下也能安心。”“嫂子，”费文典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我们……”“哎呀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脸皮薄。”嫂子笑着打断他，又给苏苏夹了块鸡肉，“这可不是我说急，是规矩在这儿呢，谁家不盼着添丁进口？等明年这时候，我要是能抱着你们家娃，保管给娃做两双虎头鞋。”苏苏埋着头，能清晰感觉到费文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歉意，还有些她读不懂的复杂。油灯的光晃了晃，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可那句“添丁进口”像块小石子，落进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慌——她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可此刻才恍惚觉得，这“妻子”该做的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场误会。费文典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苏苏碗里没动的鸡肉，又夹回了自己碗里，悄悄替她解了围，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藏着更深的无奈。夜色漫过庭院时，苏苏独自坐在老槐树下的秋千上。绳结磨得手心有些糙，她轻轻晃着脚，让秋千荡出小小的弧度，晚风卷着槐树叶的气息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心口的滞闷。晚饭时嫂子的话还在耳边转——“早点添个大胖小子”“按咱们这儿的规矩”，每一句都像细针，扎得她鼻尖发紧。她低头看着自己垂在秋千下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握汤匙时的微凉，忽然想起费文典替她夹走鸡肉的模样，他没反驳嫂子的话，只是默默解了围，可这份“解围”，倒让她更慌了。若是真夫妻，他该是怎样的反应？是应下嫂子的话，还是像此刻这样，连一句明确的话都没有？苏苏轻轻咬着唇，秋千晃得慢了些，树影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暗纹。她想起昨夜的温热，想起今早他牵她回家时掌心的温度，可再想起他读英文时避开的目光、此刻迟迟没走出房门的身影，又觉得那些温软像裹了雾，抓不住，也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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