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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着嘴翘起二郎腿,手插进口袋里时,胸口碰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少爷的刀。
今天是他把休马从车上扔下去的第四天,他还没到长春市。本来是打算把刀包了信封扔在门口的。但在法治社会,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在下战书,他不想留这样的后患,长春可不是他的地盘。
当面还?更不可能。
婚礼进行到了新郎发言的时刻,听着这爷们儿颤抖的嗓音,尤天白差点就憋不住笑了,他清清嗓子,往嘴里送了一块面前放着的糖醋鱼。
味儿不错,就是没什么胃口,如果少爷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吃得很香。
想到这儿,他嚼着饭的嘴都停住了,要不是新郎已经开始痛哭流涕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种时候凭什么想起他啊!
新郎的哭泣被司仪不动声色地制止了,干得好,要是路过的人看到,怕不是会以为他在录什么忏悔节目。尤天白撂下了筷子,这顿饭八成就吃到这儿了。
他对婚礼的步骤没什么概念,接下来该是什么了?神父出场?当然不是,这里是吉林,接下来只有礼花喷洒。
坐在兜头撒下里的闪光碎纸里,尤天白只觉得要是抢婚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他闭上眼睛。现在,马上,立即,推开门大喊一声就正正好好。
然而他听到的只是一声酒杯放上桌子的闷响,有人坐在他旁边了。不坐空位,不坐对面,这偌大的场子里,不会有他的熟人吧?
一个他之前认识的人说过,东北不是什么大地方,认识的人没准儿都能遇见。
他当场睁开了眼睛,白桌布红座椅,旁边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定睛看了一会儿,好像真是个熟人。过了半晌,尤天白才吐出一声笑:
“怎么是你啊?”
作者有话说:
少爷摇人进度:▓▓▓▓▓▓▓▓95
修罗场
坐在尤天白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说了那句“东北不大”名言的人,他的某一位前任,某位年纪轻轻当了厂长的,长得像朝鲜人的前任。
在别人的婚礼上遇见前任的话,第一句问什么最有杀伤力呢?
你过得还好吗?太矜持了,你怎么还活着?太直白了,你叫什么来着?
太假了。
男人看他不说话,偏着脑袋沉声问了一句:“你不会忘了我叫什么吧?”
尤天白的嘴角扯了扯:“没忘,孙久。”
孙久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回报给他一个诚恳的微笑,看起来比尤天白的扯嘴角真诚许多。
在一场陌生人的婚礼中遇到前任的概率有多大呢?
其实不小。人是活的,地方是死的,一直在走,总有一天会遇上,但是成年人的再相遇总会顾及体面,这样的结果就是不体面。如果再年轻个五岁,尤天白大概会直接把杯子掀在这男人脸上,最好桌子也掀了——明明之前还在剪头发时自我安慰说是和平分手的。
男人和他是冷暴力分手的,但也说不上是谁在冷暴力谁。差不多就是关于见家里人的问题拌了几句嘴,说出来挺无聊的,当时尤天白觉得自己没错,所以也没打算主动道歉,当然也没删他,因为他在给对面的机会,等着他主动来道歉,但这一等就是一年,等到男人的头像从风景换成了单人照,都没等来多一条的未读消息。
这就算是分得彻底了吧,彼时刚步入二十九岁的尤天白这么想着。现在还有几个月就要三十岁了,他依然秉承着前任就是死人的观点,没想到这位死人居然复活了,还端端正正地坐在他旁边。
而且还穿得人模狗样的。
如果不是新郎还在台上站着吸鼻涕,尤天白差点就要以为这场是孙久的席了——熨帖的西装,打理过的发型,眉眼有神,看起来比分手时更有精神了。
反观尤天白自己,他甚至还穿着从车上下来时穿着的绒衫,没有帽子,因为帽子还在少爷手上。
他的脑海里呼啸起了无声的尖叫。
“你换口味了?”孙久的视线移到了他放在桌面的软中华上。
“没有。”尤天白干巴巴给出两个字,但是觉得像狡辩。
对话就此终结,司仪慷慨激昂的话语在大堂里回响。孙久并没有打算就此停嘴,尤天白没看他,但知道他的座椅向前挪了挪。
“其实这一年来,我都一直有话想跟你说。”声音从左边传来,夹杂着现场宏伟的音乐响声,“我想和你说对不起。”
尤天白的眉头难以掩饰地狠狠皱了一下。
“没必要吧。”
一脸嫌弃之后,他抬起嘴角笑了笑,用尽了自己毕生的礼貌。
“没什么有没有必要的说法,”再重逢不过五分钟,这位优秀前任就已经认真起来了,“作为情侣最重要的就是互相沟通,互相诚恳检讨错误。”
尤天白刚刚扬起的嘴角又落回去了。
“没记错的话,我们分手一年了吧?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好像晚了点。”
实打实的闭嘴信号,但是旁边的西装男人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沉吟片刻,他又像是没听到尤天白的话一般再度张口:
“我希望我们可以诚恳地互相检讨错误。”
话音落下,尤天白偏开脸,他咬着下唇沉默了一会儿,大堂很热闹,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切磋。
“我可能有错,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懂吗?”
他决定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观点。
但是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尤天白没有他以往的从容。大概是因为人总想给自己留点面子,被爱过的人看到了各种丑陋的样子,再见面时也没法目空一切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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