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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之后
五星级酒店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喷头的水足够大,方形喷头嵌在吊顶上,落差两米,砸下来气势磅礴,如雷贯耳,能遮盖掉所有思考的杂音,让人在这场模拟雨境中无穷无尽的思考。
休马站在浴池边,和这场三立方米的雨境平行而立,他甚至没有站在雨里,只是借用了一下声音和气势。
面前水池里的水龙头也开着,他的大脑已经足够混浊,一个声源已经不足够了,又或者说,再多的声音,也不够他脑子里的万分之一。
如果刚才继续做下去会怎么样?
尤天白坐的扶手椅边就是沙发,他没挣扎,很顺从,如果再继续做下去,不知道一切会怎么样。算不上好吃的味道,压抑着的呼吸,属于年长男人的实在感,刚才十几分钟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足够他在未来十几个小时里尖叫,太刺激了,太超过了,但休马不是知足的人,他知道如果当时没有停下来,一切再进一步,他看到的、得到的、听到的,都会更多,更彻底。
喝醉了,发疯了,失忆了——结束了之后或许可以这么解释。
可以吗?
就像生活中的一切难题一样,所有人都需要一位年长人士来随时对其行为进行准许,休马的那位正在外面呢,给不了他什么意见。
吸气,呼气,接着休马直接把脑袋塞到喷头下。
疾风骤雨之下过了十几秒,他又猛地把脑袋抽了出来,尤天白还在外面等他,他没时间把自己搞到乱七八糟。上下左右把水甩得七七八八,他又直接把卫衣兜头扯下来,打开镜柜扯出一条毛巾,随便带掉了三条,但他没时间捡,又从另一边的柜门里拽出了风筒。
卫生间的暴风雨声中又多了呼呼的风响,十二分钟后,浴室的金边白色双开门打开了,休马从里面探出了脑袋。之所以还花了多余的几分钟,是因为他遵循了尤天白的意思,又认真刷了牙。
但是尤天白不在外面,至少他第一眼没看到。
休马转身关了浴室灯,向套房外的客厅走去,脚踩在地毯上咚咚地响,这显得房子格外的空。
客厅也没有。
他原地转了一圈,甚至怀疑了一下尤天白是不是躲在衣帽间里准备吓他。虽然旁人来看他们从来没正常过,但这种行为对于此时此刻的他们来说,也未免太超过了。
确实没有,哪里都没有。
休马回到了套房的正中间,一开始的——面对电视的沙发前。电视已经关了,客厅的光源只有扶手椅边的一盏读书灯,他坐在沙发上,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头发冲得支离破碎,吹得也不怎么彻底,现在是一种既不好看也不舒坦的状态,幸亏尤天白看不见。
他逃走了。这是蹦进休马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可以理解。毕竟刚才那十几分钟里,两个人都处于不怎么清醒又不怎么明事理的状态,既像随波逐流而又肆无忌惮的青少年,又像被生活折磨到无处可依的成年人。
他逃跑也是应该的。
休马坐在原地,感觉有一些独属于年轻时代的情绪正在上头,物理上头,从胸口涌到了后脑勺,翻腾着想要破脑而出,直到休马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茶几上响的。
从刚才起,客房里就安静得出奇,手机响了有半分钟后,休马才意识到这不属于酒店的自然噪音,是他自己的铃声。
电话接起来,那头是尤天白拖长了的嗓音:“你今天真不回家住吗?”
这是什么问题?
休马下意识回答他:“回家干什么——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明明有家你还不回?”尤天白的质问像极了初中学生的爸或者妈,还是很负责任的那种,休马可没有过。
又是沉默,接着尤天白继续说:“算了,你住着吧,我先回去了——”
“我回,你在哪里?”
可能是因为休马的回答过于肯定且坚定,尤天白稍微顿了下,然后说:“楼下,我开车来的,停车场里。”
听声音都知道尤天白在按自己的眉头。
电话当场被挂断了,休马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站着别动,我马上来”。
有的时候,尤天白觉得自己真的很像那种影视作品里讨人厌的父母,比刻板印象还要刻板印象,有话不直说,话里藏话,道歉用激进法,烦人得要死。但似乎休马很吃这一套。
他举着已经挂断了的手机,继续在风中站着。
他是从休马所说的员工电梯下来的,和一个推着保洁车的阿姨同一擂台,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解释自己明明一副客人模样却出现在了员工电梯,但阿姨对他的熟视无睹。尤天白就这样举着一只准备解释的右手,看着电梯停在一楼,又看着阿姨目不斜视、刚正不阿,向着走廊深处去了。
员工通道的门开在酒店侧面,这是一条不属于行人的路,晚风有点重,估计来寻仇的人已经回去了。尤天白开始担心起那个眼镜小生来,刚才在男厕所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能把他的眼镜直接像圆片红薯粉皮一样坐得稀碎。
故事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大概是在休马进浴室的一分钟后,尤天白把纸巾团好,丢在门口的废纸篓里,又贴心开了客厅一侧的窗户,他可不想让第二天打扫房间的阿姨第一时间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虽然看阿姨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大概是已经见多识广又见怪不怪了。
不管你是初尝禁果的少年,还是饱经沙场的成人,和高潮一样实在的就是高潮之后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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