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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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页）

果然，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夜劲枭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撑起身，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那双总是深邃如夜海的眸子剧烈波动着，先是震惊，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痛楚迅速蔓延上来，冲击得他眼周迅速泛起了一层明显的红晕。他猛地别开脸，下颚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他顶了顶腮帮，再转回头看我时，脸上却扯出了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破碎感。

“杨恒瑞，”他叫我的全名，声音低哑得厉害，“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撇清关系，好去和那个简斯辰双宿双飞么？”

“还是你觉得，”他顿了顿，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我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你现在红了，火了，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和我这段不见光的关系，成了你履历上的一个污点，会影响你之后的演艺事业，才急着要撇清？”

“或者，”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疲惫的痛意，“告诉我，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对你不够好？是哪里做得不对，才让你最终选择了用‘分手’来对待我？是我给你的资源不够？保护不周？还是……爱得太多，成了你的负担？”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每一条猜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脏。他不是在咆哮，而是在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碎的语调，列举出所有他所能想到的、我可能离开的理由。这些理由，无一不是建立在他认为自身不足的基础上，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指责我的过错，而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被他这样质问，我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不是的！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和简斯辰只是因为现在剧火了被粉丝炒起来的cp关系；我从未觉得他是我的污点，他是我的骄傲；他对我太好太好，好到让我常常惶恐自己是否配得上……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酸涩得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我只能拼命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从眼眶里滚落，浸湿了鬓角，浸湿了枕套。我想大声告诉他“不是的”，可巨大的悲伤和悔恨攫住了我，让我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或许是因为，他上面所说的那些，确实都不是我冲动提出分手的真实理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那瞬间的鬼迷心窍是为何。又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敢深究，那看似突然的分手背后，是否隐藏着我对这份沉重又充满束缚的爱的某种潜意识的逃离？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看着他痛苦，我比他更痛百倍。）

夜劲枭就那样看着我哭，看着我一味地摇头却给不出任何一个解释。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极了，有心痛，有失望，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有一种……仿佛什么东西正在彻底碎裂的光芒。他抬手，似乎想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擦掉我的眼泪，但指尖在空中停顿了良久，最终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也许，我的沉默和眼泪，在他看来，成了一种默认。

我看到他眼底最后的光彩一点点寂灭下去，被浓浓的疲惫和心碎所取代。那总是为我亮着的灯，似乎在这一刻，熄灭了。他眼眶红得厉害，却强行压抑着，没有再让任何情绪失控。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最后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气声的、带着剧烈痛楚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好。杨恒瑞，我答应你。”

他同意了。他居然……就这么同意了分手。

说完，他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没有再多看泪眼模糊的我一眼，猛地起身下床。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决绝和孤寂。他径直走向衣帽间，很快，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不过几分钟，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和车钥匙。

他经过床边，没有停顿，径直走向卧室门口。开门，离开，关门。

“砰”的一声轻响，并不沉重，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砸碎了我所有的侥幸和伪装。

世界，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彻底安静了。安静得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绝望的痛哭声。

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瘫软在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床上，眼泪肆意奔流，悔恨如同潮水般将我灭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那些羡煞旁人的甜蜜和默契，难道真的就在我一句愚蠢的“分手”和他一句疲惫的“答应”中，彻底落幕了吗？

我哭得声嘶力竭，心脏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荡荡地疼。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声音嘶哑，眼泪流干，才昏昏沉沉地再度睡去，意识陷入黑暗前唯一的念头是：完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一场原本羡煞旁人的感情，终究在我自己的任性作闹中，走向了毁灭的终点。

我是被一阵急促而顽固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头痛欲裂，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变得刺眼，显然时间已近下午。昨晚（或许是凌晨）哭着睡去的后遗症此刻全面爆发，浑身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一样酸痛无力。

愣了好几秒，混沌的大脑才将断片的意识连接起来——夜劲枭冰冷的眼神，他压下来的身躯，我脱口而出的“分手”，他泛红的眼眶，那句“我答应你”，以及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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