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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疫?”包围圈立刻往后退了两尺。
将领指派两名小兵上前,内侍陡然将白布扯开,露出死者满是水泡的脸与四肢。
众人惧是一惊,那两名小兵迅速捏住了鼻子。
“隔壁州县近来确在时疫,染者半日内毙命,但听闻控制得还可以,暂未传至外州县,怎地宫里也有了?”有小兵嘀咕道,“若将这尸体留在此处,恐怕兄弟们都命将不保。”
话虽小声,但还是叫周围临近的士兵听见了,一时便有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将领自也听到了,高声斥那两名小兵:“搜身,没问题就抬去烧了。”
碍于军令,那两名小兵捏着鼻子上前,先将那两名垮着个脸的内侍搜了,不见异常,松懈了两分。
转向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实是不忍直视,便只以刀背在身上胡乱拍打了两下,就要作罢,又被将厉声喝止,只得再度捏着鼻子上前,探手来搜。
刚胡乱摸了几下,忽听贞度门那边厮杀震天,将领啐了一口:“这帮瓮中之鳖要突围了,留下一半人手镇守在此,其余人等随我前去支援。”
将领迅速整队集结完毕,往北而去,这两名小兵站起身来,一人执刀往尸身上砍去,被同伴阻下:“你不想要兵刃了?若里头从此处突围,你要赤手接白刃?”
那人吓得一哆嗦,两人连忙避开,跑去向副将复命,副将压低声音吩咐:“看好了,抬去烧了,将那两人一并杀掉。”
“是。”两名小兵不情不愿地应下。
待出了叛军包围圈,内侍抬着担架往南急奔,小兵顿时觉得不对劲,拔腿便追,刚追入巷口,便被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内侍装扮的两名禁军喂崔蕴真服了一粒丸药,随即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人处理尸体,一人背着崔蕴真往含嘉坊中奔去。
至周缨门前,执周缨信物要来三匹马,崔蕴真脑中虽还晕乎得厉害,但仍是将虎符交予禁军,让他二人速去京营调大军,而后自行翻身上马,迅疾往坊门外冲去。
马是崔述那匹房星,虽已显老迈之相,但应是认出了蕴真,亦辨出此时情态紧急,极为安分,撒开四蹄往南狂奔。
至缉狱司门前,薛向果然已得雍王叛乱消息,已至司中等候调令,副将正在阶前来回踱步等候信使,猛见一匹快马冲来,正要上前相迎,定睛一看,薛向也正打马往直冲此处,只是速度更快,两匹马并辔而行,薛向先一步翻身下马,待房星停稳后,稳稳将马上之人托下来,语气急切:“蕴真!”
知晓雍王生乱,蕴真还困在宫中,他耐不住便去景运门前打探消息,听闻贞度门忽然在突围,猜想内廷可能已出了乱子,便绕道往北赶,谁知半途在巷口见她驰马而来,便掉转一路追来,竟至门口才追上她。
蕴真面目可怖,薛向忙将她抱起,唤道:“让值夜医官来。”
薛向目光恨恨,几近咬牙:“你疯了!你三哥的命比你自个儿的还重是吗?”
但凡皇权易主,崔述必死无疑。
深夜凛冬跑马,冷风已将崔蕴真嗓子灌哑,声音便有几分生锈之感:“你莫小看我,我是崔家女。”
薛向还要斥她,她已道:“我奉中宫口谕而来,缉狱司听令。”
薛向一愣,旋即将她放下,率众跪倒。
“缉狱使薛向,速率缉狱司班直至永遇门,与禁军统制王举成合围之势,歼叛军主力。”
“臣领旨。”薛向起身,副使已动身点兵集结。
蕴真已有些支撑不住,薛向一把扶住她,她叮嘱道:“此行危险,你虽有些武略在身,但到底是文官,不曾上场杀过敌,要注意自保。”
薛向动作一滞,没应声,抬手将她抱起,大步送进内院。
“另有两名王统制心腹已执虎符前往京营调军,往返需一个时辰。你兵力虽不多,但和王统制若能撑过这一个时辰,便能赢。”蕴真在他怀中仔细叮嘱。
“好。”薛向将她交予医官,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缉狱司奉皇命而建,誓当效忠皇室,不可生畏惧退缩之心。今中宫谕令至,诸位且随我上阵杀敌,敌首一颗,换金一锭!”
“杀!”长枪点地,令大地都为之颤抖。
◎一生心事寄寒英。◎
缉狱司兵力一至,守城压力顿时为之一轻,王举望向门楼下的薛向,遥遥冲他抱拳,命以悬索降兵出宫门。
知王举素来对自个儿有些成见,薛向迟疑片刻,才抬手还礼,随即率班直杀入。
蕴真那满脸燎泡的可怖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薛向满腹杀气,杀红了眼,奋勇杀至战阵最中间,一刀一颗头颅,血糊了满脸。
增援一至,战阵力量扭转,永遇门前杀得正酣,一旁明德殿的微弱灯火都被衬得宛若幽幽鬼火。
章容在明光殿坐镇,司檀和周缨陪在身侧,永遇门外的火拼陷入胶着,声声杀喊之声震得人心头狂跳。
章容面色尚算平静,耐心地等着战报,正当此时,禁军前来急报:“雍王还有援军,贞度门兵力更甚,恐是声东击西之策。”
章容抚着桌案站起身来,冷静询问:“贞度门兵力能抵挡多久?”
“至多两刻。”
算脚程,京营大军恐是难以赶至,章容道:“司檀,往贞度门吧。”
“娘娘。”司檀和周缨同跪下去。
司檀已泣不成声,章容含笑道:“陛下信我能顶过这一劫,为殿下铺平通途,我必不能叫他失望。”
“娘娘不可。”周缨含泪相劝,“殿下年纪尚幼,军国大事还需娘娘临朝,望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贞度门既能守上两刻,那只要再拖两刻,让叛军找不到娘娘与殿下,京营禁军便能赶至,便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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