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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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2页）

“裴某与琅琊王氏女已然夫妇一体，诸位若能卖裴某一个面子，便与裴某一道，承下圣旨，认下这位将军夫人，敬她便是敬裴某。”说到此处，他高亢的声调倏然转沉，又道：“若是诸位不愿也可自便，只是若有人敢伤她一根毫毛，那便是与裴某过之不去，裴某愿与之斡旋到底。”

此话落地，振聋发聩，言外之意，便是他裴远山已经在百姓与王昭云之间做出了选择。

王昭云不可否认，于这正名之举，她颇有动心。

但一方诸侯之所以可以立足地方，乃因百姓所依，民心所向。

他此番言论......会否过激了些？

王昭云下意识转眼去回脚下衆人，出乎她的意料，听了裴远山宣言的衆人面上虽有愠意，但更过的，是臣服......是一种对王者之师的臣服。

她忽而明白，为何裴远山久久不肯回往天都，也更明白他为何可以超越历任边州节度使，能久久盘踞此地。

这一场闹剧，恐怕是兵不血刃，要结束了——王昭云心中大石落地，环在裴远山腰上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松了些许，连带着面对衆人的脸上也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自得，目下无尘。

然就在一切仿佛就要尘埃落定之时，木讷呆愣的人群中，竟有一丝松动——

一老者颤颤巍巍地挪动一步，脱离了人群，行至王家侍卫与裴家将士的严阵以待面前。

“大将军方才所言，是无论如何，都要娶琅琊王氏女，而弃我边州百姓之意于不顾了，是也不是？”

这声音沧桑苍老，好似历尽千帆归来，却仍看不见归路一般，充满无奈与叹息。

但便是这一道听似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在劲烈的西风中撩起浓浓萧瑟。

不过一息，已然静默的闹事者衆似被注入了某种活力，又开始叫骂起来，无不是附和方才那位老者所言，要质问裴远山是否得了天家与世家的好处，便要不管不顾边州百姓了。

他们的裴大将军哪里是要对他们不管不顾，他明明是说清了天家丶世家与他们边州之间的利害之後，决定娶了王氏女，要在乱世中保边州之安宁。

可那位老者之言本可谓断章取义，这些百姓却又不加品评，一味盲从，完全是颠倒是非。

当如何破局？

......

“拿下。”

王昭云还想着要做口舌之争，但裴远山那边已然冷言下令，要捉拿那位受着几人拥护的孱弱老者。

这是要杀鸡儆猴？

眼看着官民马上要扭打成一团，王昭云脑子飞快转动，情急之下松开了裴远山的腰身便是一呼，“陈砾，护人。”

陈砾闻声，便立时比过一个手势，领着王家侍从绕过裴家将士，将那位老者护在中间。

裴家将士大约是得过某种指令，见王家侍从有了动作，他们便就不动了。

王昭云松下一口气，但仍然受着裴远山周身寒气压迫，不甚舒畅。

她知他有不悦。

王昭云略忖了忖，才回转头，看住裴远山，问：“可以让我与他谈谈吗？”

裴远山挑眉，不以为意，但默了半晌，还是扬了扬下巴，指向那位老者——大约是示意她可以谈谈。

然王昭云瞄过一眼踏空的半只绣鞋，又看看自己与那老者的位置。

那老者显然在边州百姓中有些威望，甚至还有极强的号召之力，如果她要去与他“和谈”，眼下这样的交谈方式，能成？

王昭云闭了闭眼，又深吸一口气，才看回裴远山的黑脸上，缓缓道：“可否请将军将我送下去？”

她一个人可下不了这数尺高的马车。

裴远山似是鼻孔中.出了一气，颇有些不耐烦，但也不过一息，他便掌着她的腰，又轻轻一跃，两人便已稳当落地。

他收回手，负手在後。

而她只瞄他一眼，便自理了理衣发，踏着满地被扔出来的鸡蛋壳丶菜叶和残汁，朝那位老者走去。

陈砾为自家姑娘开了一道，但仍紧跟着她，严阵以待，以防这些吃了疯药的百姓无端偷袭。

而护在老者周边的百姓就更为剑拔弩张，唯恐这位中原来的世家贵女要对他们的乡长。

但这位身着贵服的女子却无有端的的姿态，她虽看着冷冷清清，但却极有礼数，竟还规规矩矩地拱手，朝乡长行了一个文人礼。

随後，她又躬身屈膝，兀自弯腰，无顾地上脏污，捡起了一根旧木打造的拐杖。

拐杖上的枯槁纹路与她细腻鲜嫩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但她却无有嫌弃，只拿着拐杖，更是亲自送到了乡长面前。

她声音更是清脆甘醇，“这可是老先生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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