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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回响
初冬的暴雨夜,冷雨裹挟着冰粒,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宿舍里,只有台灯散发着一圈孤寂的光晕。江逾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物理题集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班级群里,赵晓薇那条无意中@了叶栖迟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三个月的压抑丶刻意的忽视丶强行维持的平静,在“叶栖迟”这三个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那些被理智死死封锁的记忆和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尖叫。他走到窗边,近乎粗暴地推开窗户,瞬间,冰冷的雨水和寒风倒灌进来,打湿了他的额发和衣衫,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胸膛里只有一团烈火在灼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他需要宣泄,否则他觉得自己会在这死寂的雨夜里窒息而亡。
他回到书桌前,动作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猛地拉开抽屉,从最底层翻出那个旧的丶用来随手画些草图的素描本和一支削尖的绘图铅笔。他翻到一页空白,笔尖狠狠地扎向纸面。
没有构思,没有章法,只有本能驱使下的疯狂涂抹。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丶近乎狰狞的声响。起初是混乱的线条,交织着愤怒和不解,渐渐地,轮廓开始显现——是那个他们一起仰望过的生态园的夜空,是那片曾经璀璨的星河。但此刻在他笔下,星辰不再是温柔的亮点,而是化作了尖锐的丶破碎的光斑,银河也不再是流淌的光带,而是一条扭曲的丶充满挣扎痕迹的丑陋疤痕。他用尽全力,仿佛要将这三个月的沉默丶委屈丶愤怒和蚀骨的思念,全部倾注到这支笔上,刻进这片被他亲手毁掉的星空里。
“啪!”
笔尖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骤然断裂,崩飞的碎屑溅到他的手上。这突如其来的中断让他动作一滞,狂乱的气息稍缓。他喘着粗气,低头看着纸上那片黑暗丶扭曲丶充满绝望气息的“星图”,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一片被暴雨和怒火肆虐过的废墟。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了。周时安拿着伞站在门口,他显然是冒雨回来的,发梢还在滴水。他看到站在桌旁丶浑身散发着不正常气息的江逾,以及书桌上那片狼藉的画纸,愣住了。
“江逾?”周时安迟疑地开口,声音带着关切,“你……没事吧?”
江逾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仍然死死地盯着那幅画,仿佛要通过它,看穿遥远彼岸那个人的心。
周时安叹了口气,走进来,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他默默地拿起拖把,开始擦拭门口被江逾开窗时溅进来的雨水,没有再多问一句。有些伤口,不需要言语的触碰,安静的陪伴是最好的理解。
良久,江逾终于缓缓直起身。他没有去看周时安,也没有收拾桌上的残局,只是默默地走到窗边,将窗户轻轻关上。风雨被阻隔在外,宿舍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他粗重呼吸渐渐平复的声音,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丶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这一次的爆发,如同窗外的暴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却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积水,难以消退。它没有带来答案,却像一声惊雷,惊醒了那个试图在麻木中沉睡的自己。
他知道,有些痛,无法回避。有些路,必须独自走过。而这个雨夜的回响,将长久地在他心底震荡,提醒着他,那份被强行中断的情感,从未真正消失。
【第六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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