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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与冲动
“洐衡科技”顶楼的空中花园,夜深人静,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为露台镀上一层模糊的光边。江逾独自一人靠在栏杆上,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却没有吸几口,任由青白色的烟雾在夜风中缓缓消散。
白天的技术研讨会场景,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叶栖迟提问时专注锐利的眼神,反驳论点时清晰的逻辑,面对他回应时那种不卑不亢丶却又保持绝对专业距离的姿态……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一样清晰。
他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她,耀眼得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与掌控力,与记忆中那个需要他守护的女孩截然不同。这种变化,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吸引力,同时也带来一种更深的焦躁。
赵晓薇下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语气一如既往地直接:
“江逾,栖迟回来了。你们俩要是还有心,就别端着架子互相折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给句痛快话。”
看着这条信息,江逾当时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回复。但此刻,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句话却像一根针,反复刺着他试图维持冷静的神经。
“给句痛快话?”江逾自嘲地低语了一句。他不是不想给,而是连他自己都尚未厘清,这“痛快话”究竟该是什麽。
理智告诉他,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融资进入深水区,任何不必要的个人情绪波动都可能影响判断,甚至授人以柄。叶栖迟是“炎炘”的代表,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客观和距离。这才是最安全丶最符合利益的做法。
但另一种更原始丶更不受控的情绪,却在不断冲击着理智的堤坝。那是八年积压的疑问,是被强行尘封的不甘,是看到她如今这般优秀後,愈发强烈的想要靠近丶想要确认什麽的冲动。
他想起研讨会茶歇时,她站在窗边的侧影,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那一刻,恍惚间似乎与多年前图书馆里那个安静看书的女孩重叠。但当她转过头,眼神恢复清明冷静时,那短暂的错觉便瞬间粉碎,只留下更深的沟壑。
“顺其自然?”他想起林薇汇报时,隐约提到叶栖迟对友人说过这个词。好一个“顺其自然”。她可以顺其自然,因为他对于她,或许早已是过去式。但他做不到。
他掐灭了烟头,拿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点开那个几乎从未有过私人对话的窗口,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发送技术资料。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最终,没有键入任何文字,而是退出了聊天界面。
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是我。”电话接通後,他声音低沉,“之前让你查的,关于叶栖迟在国外八年更详细的情况,有进展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回应:“江总,有一些初步信息,正在核实细节,尤其是她回国前半年的一些动向,似乎有些……不太寻常的地方。明天上午可以把初步报告给您。”
“嗯。”江逾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她这八年真实的生活轨迹,需要知道她突然回国的真正原因。他不能仅凭感觉和旧日印象就去行动。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在他如今这个位置上,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如此复杂丶如此让他无法掌控的叶栖迟时。
然而,放下手机後,他却又做了一件完全不符合他平日作风的事。他点开了周时安的对话框,发去了一条信息:
“时安,你们约聚会,定好时间地点後告诉我。”
发出这条信息,他像是完成了一个仪式,又像是推开了一扇自己也不确定通往何方的门。
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江逾站在高处,俯瞰着脚下这座他一手参与打造的商业帝国。他拥有令人艳羡的财富和地位,可以冷静地裁决数十亿的资金流向,却在此刻,为了一个女人的归来,心绪纷乱如麻。
理智与冲动在内心激烈交锋。而下一颗棋子,该如何落下,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更清晰的信号。
【第八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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