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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阁
“云顶阁”位于深城最高建筑之巅,以360度环形落地窗和俯瞰全城的绝佳视野闻名。夜幕降临,窗外是璀璨无边的城市夜景,宛如洒落一地的碎钻,与深紫色的天幕相接。
叶栖迟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侍者引她走向预定的靠窗位置。她穿着一身剪裁极简的深海蓝真丝连衣裙,领口点缀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长发优雅地挽起,妆容精致得体,既符合商务晚宴的庄重,又透出几分柔和的女性气息。她刻意选择了这身打扮,不过分强势,也不显柔弱,试图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掌握主动权。
当她走近时,看到江逾已经坐在那里了。他背对着入口的方向,望着窗外的夜景,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针织衫,没有打领带,比上次见面时少了几分商战的凌厉,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沉静。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目光相遇的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少了几分会议室里的审视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叶总,很准时。”他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动作绅士而自然。
“江总客气了,您更早。”叶栖迟微微颔首,优雅落座,将手中的手包放在一旁。她的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
侍者上前斟上醒好的红酒,又递上菜单。短暂的寒暄和点餐过程,两人都表现得如同最标准的商业夥伴,话题围绕着菜品丶酒品以及“云顶阁”的景致,客气而疏离。
直到前菜上来,侍者退到适当的距离,周遭安静下来,只剩下悠扬的背景音乐和窗外遥远的城市嗡鸣。
江逾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落在暗红色的液体上,似乎不经意地开口,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八年不见,叶总变化很大。”
叶栖迟握着叉子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她擡起眼,迎上他的目光,笑容依旧得体:“人总是要成长的。江总也是,今非昔比。”
“是啊,”江逾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当年在图书馆为一道物理题皱眉的女孩,如今已经能在谈判桌上主导数十亿的投资案了。”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精准地打破了叶栖迟努力维持的平静。她感觉到心口被轻轻撞了一下,那些被刻意封存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她垂下眼睫,切割着盘中的食物,借以掩饰瞬间的波动。
“环境逼人进步而已。”她轻描淡写地回应,试图将话题拉回安全的轨道,“江总创立‘洐衡’,短短几年做到行业翘楚,更令人钦佩。”
江逾没有接这个商业互吹的话茬,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她,眼神里带着一种专注的探究:“我更好奇的是,是什麽促使叶总在事业巅峰期,选择回国发展?”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却直指核心。叶栖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放缓,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
“国内市场潜力巨大,‘炎炘’的战略布局也需要更贴近本土的视野。”她给出了一个标准且无懈可击的官方答案,“而且,离家久了,总会想回来看看。”最後一句,她说得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江逾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仿佛在品味她话语中的含义。餐厅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莫测。
“回来看看……”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意味不明,“确实,变化很大。有些地方,几乎认不出来了。”
叶栖迟的心微微一沉。他话里有话。她不确定他指的是城市,还是……他们之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商业对话的模式,讨论着行业趋势丶技术发展,偶尔穿插一些看似轻松的丶关于海外生活见闻的闲聊。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始终涌动。每一次眼神的交汇,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提问,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试探和较量。
叶栖迟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回答谨慎,不露破绽。她能感觉到江逾在观察她,用一种超越商业合作的丶更加私人的目光。这让她既紧张,又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晚餐接近尾声,甜品被端上桌。江逾忽然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叶栖迟,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栖迟,”他忽然唤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叶总”,这个称呼让叶栖迟的心脏猛地一跳,“八年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叶栖迟握着甜品勺的手顿住了,指尖微微发凉。她擡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和审视,只剩下一种沉淀了许久的丶直白的等待。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窗外的夜景依旧璀璨,餐厅里的音乐悠扬婉转,但叶栖迟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和他那句悬在空中的丶关乎八年前那个夏天的问题。
【第七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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