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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後的等候
在得知外公想要将老房子卖掉的那个下午,白顺安接到了补拍的消息,心里一阵难抑的激动,他一向讨厌突然的事,但又想到今夜能见到陆近风,存于激动中的不快并未延续多久。他订着车票,在日期的选择上犯了难。
他刚开始听到卖房子的那一刻,便想的是明天回去,但真的到了决定时,心里的想法又开始作弄,最後下了明天的决定又想着修改。
到了晚上,这份不确定仍在心上游离,他比自己预想得更早看见陆近风,纠集在一起的感受快到了悔意的程度。
白顺安未曾预料到这一点,自上次分别,他总觉得下一次相见会有什麽不一样,他原先以为会是一种释然,源于两人出于分开意愿的告别,事都说得明白,且经过了时间的缓冲,他一度得出陆近风不再那麽“重要”的结论,甚至期待见到陆近风以验证猜想。
他看着他,觉得满足,入耳的声音,都浅得寂寥。
陆近风发现他後,就不再看他。
白顺安在些细微的举动里觉察出陆近风的不对劲,他上前一步,原先的满足露出了不满的面目,怀着一种毁坏的嚣张,他走向陆近风,眼看越来越接近,李轩月过来了,打断了他的步伐。白顺安及时从这不满中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一种不为他事先所意识到的能接受的失控。
“他是拍戏时遇到什麽了吗?”白顺安看着陆近风已走远的身影,朝李轩月询问。
“为什麽这麽问?”
“他好像有些不在状态。”
“他这段时间都这样。”
换好衣服的陆近风走了出来,白顺安看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层疑问的探寻,滤去那层疑虑,往日习以为常的淡然惯性地占据眸中神采,现出一副冷漠的神色,时而又从眼中流露些许焦急的热切,正是这份本该潜藏的热切让他忍不住地去留意陆近风,疑问就要脱口而出,一次次地被他咽回心里。
夜与人都走得匆忙,白顺安终于等到机会触碰陆近风,他始终不移地望向他,动作慌忙得像是怕眼前人会消失一样,他试图用入戏的冷静来缓解快被不解冲昏的心,眼睫微微颤动,他看到了陆近风回神时垂头轻皱的那一下眉,那一瞬闪过眼底的痛苦映现在他眼中,他看得清晰,心一酸,颤了又颤,擡手抱住了他。
他张开口,想问的话就要发声,却哑在了口中,先前困扰他的情绪因一个拥抱,似乎瞬息间不复存在了,无法再扰乱他,又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心安处得以纾解释放。他转头亲了下陆近风的脸颊,找到了真实的瞬间,抱紧了陆近风。
他依赖着他,像是掉入无底洞後发现了安家的生机,一切都那麽不可思议,哪怕陷得再深依然能获得活着的讯息。
陆近风逐渐开始给予回应。
一切似乎在重现,又似乎在重建。
当拥抱结束後,因事後的恍惚不切实际地淡化了记忆,一切都幻变成了一种虚幻的感受,浅显得仿佛先前的拥抱从未发生过,想要回望那一刻,发觉回忆消逝得过快,过于美好以至于遗忘得越快。他再一次重复着话,想要重现那麽一瞬的感受,这一次,有了轻微的声音:“你快乐吗?”
陆近风望向他,双手放于白顺安脸颊两侧,指腹轻抚着脸颊,眸光流连于他的唇上,适才亲了他脸的唇,陆近风的唇微微抿,脸上掠过几丝笑意,想要吻上,擡眸望向顺安的双眼,潋滟的不知是月光还是泪光。
在万籁初显的黛夜里,他轻声地回应。
……
白顺安将车票的时间改到了五天後,他趁着这几天将家里通通收拾了一遍。
他提着行李重返了少年时待过的家,落日的光辉照拂在他身後,他一进门就发觉房子里的东西少了些许,安心又隐隐的不安。外公站在走廊上,背对着他,望着前方,仿佛在做着他对这所房子的告别。
白顺安正视起了变化,这时外公转过身来,“顺安,回来了啊,你该早点回来的,顺年是今早离开的。也是怪,你们兄弟俩总是碰不上面。”
在那打扫房间的五天内,白顺安深有体会自己的拖延,那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惰性,回到这儿的拖延,出于他的有意为之。
他知道他会回来,所以才不要相见。
……
过曝的光照在姜映山身上,镜头温柔地陪伴着她。
李轩月看着电脑里循环播放的这一片段,最初是在想该怎麽修改,或许有感冒的缘故在,现在究竟在想些什麽,怎麽想的,她也不明白了。
她回想起初见姜映山时的情景,无意闯进她镜头的孩子,那时她还未看清她的模样前,脑中想着什麽呢,她想起了选择“光影”作为电影名的原因之一,那是一本未看完的书里的一句话——“人生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和影组成的。”
一个人闯进了她镜头前,她按下了快门。
看清她後,光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她选定了女主角。
她想起那夜她举着酒瓶站在阿花楼下,站在远处守望着她的她,等着她开口说“回去了”的她,跟在她身後,一直跟到她回到家门前的她。
她走到窗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李轩月否认不了,那时她已有所察觉了。
李轩月垂下头去,呼吸一经留意就冷静不下来,她擡眼疲倦地望向屏幕里的人,如今回顾式地连环想起这些事,本意是为理清前几天的一夜,她打开酒店门,看到了应是自己今夜安眠处的地方,上面躺着另一人。
她一走进来,姜映山就坐直了身子等着她,穿的仍是晚上聚餐时穿的那身裙子,比起那时,现在穿着松垮了些,露出了一边肩,李轩月再一次发觉,红色真的很衬她,衬得那双眼睛明亮不已。
李轩月坐在沙发上,她平静地望向她,看见她不露怯的神情,留恋且明媚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她。李轩月走了过去,擡手轻轻拉住她的一边衣袖,隐约浮现在脑海的,仿佛是往後真情的情话,她缓缓盖住了她露出的肩,垂眸说着,“今晚我不会待在这儿,别等着我了。”
在各类调色和配乐的犹豫里,最终抉择始终未能明确。
她望着时间,站起身,拉开半边窗帘,打开窗户,风雪灌了进来,她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向下方望去,又看到了那个来等她的身影。
她穿着厚重的衣服,大半张脸都埋在红色围巾里,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这回与她对上视线,李轩月没像往常一样带着怒意地迅速拉上窗帘,她站在原地,似乎出神了,但始终,望的是姜映山所在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像前些日子一样,关上了窗帘,又一次没关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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