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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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活下去！

这念头像一道微弱却无比执拗的电光，劈开了溺水的混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四肢百骸的剧痛和肺叶火烧般的灼热。她猛地睁开眼，浑浊的海水刺得眼球生疼，头顶上方，只有一片模糊晃动的、令人绝望的幽蓝。不能沉下去！她用尽残存的力气，胡乱蹬踹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手臂拼命向上划拉，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全身叫嚣的痛楚，每一次都换来更汹涌的海水倒灌。

就在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意识再次被黑暗吞噬的边缘，她的指尖猛地触碰到某种坚硬、粗糙的东西。

礁石！

生的希望像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瞬间注入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她死死抠住那块凸起的、布满锋利贝类边缘的礁石，指甲在用力中翻卷断裂也浑然不觉。借着这股力，她将自己如同破败的麻袋般狠狠向上拽去。

“咳！咳咳咳——呕！”

头部终于冲破了水面。木青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呛咳和呕吐，咸腥的海水混着胃里的酸液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冰冷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劫后余生的刺痛与清醒。她死死扒着身下嶙峋的礁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因寒冷和脱力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

视线一片模糊，被海水和生理性的泪水彻底糊住。她只能勉强感知到自己正趴在一块巨大、湿滑的黑色礁石上，海浪无情地拍打着她的腰腿，每一次冲击都试图将她重新拖回深渊。缓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勉强积攒起一点力气，用酸痛到麻木的手臂支撑着自己，一点一点，艰难无比地朝着更高处、更远离浪涌的地方爬去。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抗议。冰冷的礁石摩擦着身上单薄的衣物和裸露的皮肤，留下细密的血痕。终于，她滚下了礁石的边缘，重重摔在一片粗粝的沙滩上。

沙砾硌着皮肤，带来另一种真实的痛感。木青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架破旧的风箱，贪婪地吞咽着带着咸腥气的空气。头顶的天空不再是幽深的蓝，而是浑浊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要倾泻下新的灾难。太阳不知躲在哪里，吝啬地只透出一点惨淡的、毫无热度的光。

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荒凉。绝对的荒凉。

目光所及，只有无尽的、翻滚着灰白色泡沫的墨绿色海洋，以及身后一片向内陆延伸的、覆盖着低矮而扭曲的深绿色灌木丛的陡峭斜坡。沙滩是狭窄的一线，粗粝的沙石混杂着被海浪打磨得光滑的碎贝壳。几棵椰子树孤零零地立在靠近丛林边缘的地方，高耸而歪斜，如同绝望的哨兵。没有船影，没有帆迹，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只有风，永不停歇地呜咽着，卷起细碎的沙粒抽打在脸上，带来阵阵刺痛。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瞬间攫住了她，冰冷得比海水更甚。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是。

“冷静……”她用力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喉咙口翻涌的恐慌和绝望。情绪是此刻最无用的奢侈品。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让混乱的思绪瞬间凝聚。

“检查状况。”她低声命令自己，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衣物湿透地贴在身上，冰凉黏腻。一件看不出原色的t恤，一条磨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只运动鞋不知所踪，另一只灌满了沙子和水，沉重得像个铅块。她毫不犹豫地甩掉了那只碍事的鞋袜，赤脚踩在粗粝的沙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脚踏实地的清醒。

她开始摸索身上的口袋。牛仔裤口袋是空的。t恤的胸前小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小方块。她立刻掏了出来，是一个边缘有些磨损的防水袋，里面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机。屏幕漆黑，无论怎么用力按开机键都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已经在海水中彻底报废。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无用的铁疙瘩扔到一边，发出沉闷的“噗”声。绝望？不，她根本没指望过它。

另一个口袋，装着一个小小的、同样防水的密封袋。里面是几片独立包装的止痛药和消炎药，还有一小卷用了一半的医用胶布。这是她常年出差养成的习惯，应急小药包，此刻却成了沙漠中的一滴水。她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密封袋，确认里面的药片没有受潮，才重新揣回湿透的口袋深处。这是她的第一笔“资本”。

水。食物。庇护所。

这三个词如同冰冷的铁块，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思维核心。喉咙干渴得冒烟，胃里空荡荡的，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环顾四周，除了海水，没有明显的淡水来源。那些扭曲的灌木丛深处或许有，但现在贸然深入，未知的危险更大。食物……目光落在沙滩边缘被海浪冲上来的、半埋在沙里的几只椰子蟹。那些灰褐色、甲壳嶙峋、挥舞着巨大钳子的家伙，缓慢地在沙地上爬行，看起来丑陋而……富有蛋白质。胃部一阵紧缩，不是饥饿，而是本能的抗拒。但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咸涩的味道让她更加口渴。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死寂的丛林。庇护所必须在日落前解决。但在此之前，必须补充水分。椰子树……只有那里可能有现成的、相对安全的资源。

荒岛人鱼债2

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离沙滩最近的那棵椰子树。树干粗壮，布满粗糙的环纹，高耸入云。树冠下，躺着几个青绿色的椰子。她尝试着抱起一个，入手沉重。没有工具，如何打开这坚硬的外壳？用石头砸？她环顾四周，沙滩上只有细碎的贝壳和松软的沙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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