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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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当她看清木青脖颈上那道在血污映衬下更显狰狞的深紫色掐痕，以及木青脸上那冰封般的平静时，王妈妈刻薄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哟，”王妈妈拖着那令人牙酸的尖细腔调，一步跨了进来，目光在满室狼藉和血腥上扫视，语气带着夸张的惊诧和一丝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九姨太，您这屋里……啧啧啧，这是遭了兵匪还是开了杀猪铺子啊？瞧瞧这血呼啦差的，多晦气！”她捏着鼻子，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仿佛真被那血腥气熏到了。

木青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重心，让自己不至于立刻倒下，沾满血污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腹腔内温热血肉的滑腻触感。她需要积攒力气。

王妈妈见木青不接话，眼中怨毒之色更浓，脸上却堆起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大帅刚吩咐了，让老奴带人过来，好好伺候九姨太您……梳洗更衣。”她刻意加重了“梳洗更衣”四个字，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木青被血污浸透、紧贴身体的衣袍上逡巡，带着一种赤裸裸的、令人作呕的窥探欲。

“这满身血污的，可不像样子。老太太那边也得了信儿，特意吩咐了，”王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狐假虎威的得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得让老婆子我……亲自给九姨太您验验身子骨儿！看看这受了惊吓，又沾了死人晦气的，有没有伤着碰着……别留下什么暗疾，以后伺候不好大帅！”

“验身”！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木青的心脏！一股强烈的屈辱和冰冷的杀意猛地从心底窜起！这老虔婆！借着“老太太”的名头，行着最下作、最羞辱的勾当！这是要将她最后一点尊严也彻底踩碎！是要在精神上，彻底将她打回那个任人欺凌的“玩物”原形！

小莲和春杏闻言，头垂得更低了，身体微微发颤，捧着铜盆的手抖得水波荡漾。

王妈妈却仿佛没看到木青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眼中一闪而逝的寒芒，自顾自地走上前，脸上挂着那令人作呕的假笑，伸出那只戴着碧玉戒指、指甲尖锐的手，就朝着木青被血污凝结的衣襟抓去！动作粗鲁，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侵犯意味！

“来，九姨太，让老婆子我好好看看……”

就在那只枯瘦、带着尖锐指甲的手即将触碰到木青衣襟的刹那！

木青动了！

快如鬼魅！

她沾满血污的右手猛地抬起，动作迅捷、精准、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稳定！没有去格挡那只伸来的手，而是快如闪电般，直接探向自己脑后凌乱发髻中，一支斜插着的、毫不起眼的素银簪子！

“噌！”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那支看似普通的银簪尾部，竟被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瞬间抽出了一根细如牛毛、在昏暗烛光下闪烁着幽冷寒芒的银针！

针尖！一点寒星！直指王妈妈那只伸到半途、涂着鲜红蔻丹的手！

距离，不足一寸！

动作，戛然而止！

王妈妈脸上的假笑瞬间冻结，如同戴上了一副僵硬的面具。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木青的衣襟只有一线之隔，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她布满细纹的眼睛骤然瞪大，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根近在咫尺、闪烁着致命寒芒的银针！针尖的冷意，仿佛已经刺破了皮肤，直抵骨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那根细针钉死！

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凝固。只有铜盆里热水蒸腾起的白汽，无声地扭曲着上升。小莲和春杏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尖叫出声。

木青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侧身、右手持针的姿势。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脖颈处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的手臂，却稳得如同磐石！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穿透脸上的血污，平静地、冰冷地、毫无波澜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王妈妈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没有愤怒的嘶吼，没有屈辱的控诉。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冰和……赤裸裸的杀意。

“王妈妈，”木青开口了。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冰冷的质感，清晰地敲打在王妈妈紧绷的神经上，“你的手……若是再往前一寸……”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王妈妈那只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上，特别是那几根涂着鲜红蔻丹、精心修剪过的指甲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微不可察、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就帮你……永远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王妈妈的心上！

王妈妈的身体猛地一哆嗦！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看着木青那双深不见底、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看着那根在烛光下吞吐着死亡寒芒的银针，看着木青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白天那碗被识破的“补药”，房间里这恐怖的血腥场景，还有这女人亲手剖开军官肚子的传闻……所有的一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她是煞星！是索命的恶鬼！老太太的名头？在这根要命的银针面前，屁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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