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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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银针在她指间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无声无息地刺入一片飘落的树叶叶脉中心，将其钉死在窗棂上。快、准、狠。这是她在乱世安身立命的资本之一。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第九房姨太太14

木青没有回头，指尖微动，那根钉着树叶的银针已被无声收回袖中。她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盒中那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心神沉静。

“九姨太。”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恭敬的声音响起。

来人是罗大帅的亲兵队长，姓赵，一个方脸阔口、眼神精悍的中年汉子。那夜他亲眼目睹了木青如何从大帅肩胛骨下取出弹头，对这位“九姨太”的态度早已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敬畏。此刻，他手里捧着一个比寻常药箱大了近一倍、沉甸甸的深棕色皮质西式医药箱。

“大帅吩咐，”赵队长微微躬身，将药箱放在木青身侧的紫檀木圆桌上，动作小心，“把这个……交给您。说您……用得着。”他的目光飞快扫过木青手中那把寒光闪烁的手术刀，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木青擦拭刀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接过一件寻常物品。她放下软布，伸出依旧略显苍白的手指，搭上药箱冰凉的铜扣。

“啪嗒。”

清脆的金属弹响。箱盖打开。

木青的瞳孔，在看清箱内物品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琳琅满目！远超她的预期！

最上层是排列整齐、闪烁着银光的全套外科手术器械：不同型号的手术刀、剪刀、镊子、探针、持针器……每一件都打磨得极其精良，闪烁着冰冷的、专业的光泽。下面一层是各种玻璃瓶罐：棕色的广口瓶里装着白色的消毒纱布和脱脂棉球；透明玻璃瓶里是澄澈的消毒酒精；贴着英文标签的磺胺粉；还有一小瓶珍贵的、淡黄色的鱼肝油！旁边甚至还有几支密封在玻璃管里的吗啡注射液！

这是这个时代，尤其是在这战火纷飞之地，堪称顶级的医疗资源！其价值，足以在关键时刻买下几十条人命！

罗大帅的“恩赐”？不，这是投资。是确认她价值后的“工具”配备。

木青的脸上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冰封般的平静。她伸出手指，拿起一把中号手术剪，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蔓延开。她轻轻开合了一下，锋利的刃口发出细微的“嚓嚓”声。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将剪刀放回原位，合上了药箱盖子。动作从容，仿佛接过一篮寻常蔬果。

赵队长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的心思，实在难测。“大帅还说……午后，请您去前院偏厅一趟。有个……俘虏，伤得不轻，军医老孙头……束手无策。”他斟酌着措辞。

俘虏？伤重？军医束手无策？

木青的指尖在冰冷的药箱铜扣上轻轻划过。机会来了。一个展示“价值”的舞台。一个真正踏入罗大帅核心决策圈的敲门砖。

“好。”她依旧只有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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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前院偏厅。

这里原本是罗大帅偶尔会客或处理紧急军务的地方，此刻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和一种绝望的衰败气息。厅内陈设简单，几张太师椅被推到墙边，中央空地上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几乎不成人形的男人。

他穿着破烂的灰色军装，已被血浸透成了暗褐色，多处撕裂，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

最致命的伤口在左大腿根部，靠近腹股沟的位置，被一块肮脏的破布草草缠裹着，但暗红的血液依旧不断渗出，将破布和身下的草席彻底浸透。伤口显然已经感染，边缘红肿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男人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起泡，双目紧闭，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头发花白的老军医孙老头佝偻着背，站在一旁，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愁苦和无奈，手里拿着沾血的布条和一小罐气味刺鼻的草药膏，对着那溃烂的伤口，连连摇头叹气。

罗大帅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厅门口，背对着里面，双手叉腰，望着庭院里修复门楼的景象。他肩胛下的伤处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迹。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鹰隼般，瞬间锁定了跟在赵队长身后、提着沉重西式药箱走进来的木青。

他的目光在木青身上那袭沉静的墨绿色旗袍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手中那个崭新的药箱，最后落回她那张依旧苍白、却毫无波澜的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审视和期待的锐芒，在他眼底闪过。

“看看。”罗大帅的声音粗嘎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朝草席上的俘虏扬了扬下巴，“还有没有救。”

木青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罗大帅一眼。她径直走到草席前，将沉重的药箱放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蹲下身，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和避讳，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具濒临腐烂的躯体，而是一件需要处理的物品。

她先探了探俘虏的颈动脉，极其微弱。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已有些散大。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散发着恶臭的伤口上。

她没有立刻动手处理伤口，而是打开了那个崭新的药箱。刺鼻的消毒酒精气味瞬间冲淡了部分腐臭。她取出一副崭新的橡胶手套（药箱里竟然连这个都有！），仔细戴上。然后拿出镊子、剪刀、一大瓶消毒酒精和一大卷干净的消毒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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