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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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营长投鼠忌器，他需要木青维持窝棚区的“稳定”，更需要她手里那本可能记载着更多救命知识的小册子。一种诡异的平衡在血腥镇压后悄然形成。

木青的权力，如同藤蔓，在“灰烬壁垒”这棵腐朽的大树上，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扎根。她不再仅仅是窝棚区东片的管事。她是水源的掌控者，是药品的提供者，是规则的制定者。

黑土觉醒23

她的“防疫十三条”在血腥中确立，并逐渐演变成了统治窝棚区乃至影响整个壁垒的“铁律”：

贡献即生存：无贡献者，无食无水。老弱病残，若无法从事指定轻劳役（如分拣垃圾、照顾幼童），配额减半，自生自灭。

绝对服从：令出必行，异议者，鞭；违抗者，断粮断水；煽动叛乱者，杀。

资源配额制：水、食物（最低限度的糊糊）、乃至相对安全的居住位置，皆按贡献点分配。贡献点由她指定的监工（疤脸等人）记录。

内部举报：隐瞒病情、私藏食物水源、传播谣言、消极怠工……鼓励举报，查实重赏（额外净水或药品），包庇同罪。

严苛隔离：疫病或重伤无救治价值者，强制隔离，自生自灭。试图逃离隔离区者，视为传播源，格杀勿论。

以血还血：偷盗、抢劫、杀人，依其罪行轻重，处以断指、断手或死刑。行刑公开，以儆效尤。

这套法则冰冷、残酷、毫无人性温情，像一台生锈的绞肉机，将个体的情感和尊严碾得粉碎。但在资源极度匮乏、外部威胁环伺的废土，它却如同最锋利的剃刀，剜去了混乱的腐肉，强行缝合了壁垒濒临崩溃的躯体。

窝棚区的犯罪率直线下降（因为犯罪的成本高到无法承受），生产效率（在鞭子和净水的驱动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的“秩序”降临了。

营长和守卫队长看着窝棚区上交的、比以前多出近三成的矿石和可用零件，看着壁垒外围被木青的人加固得更加严密的栅栏，沉默了。

他们默许了木青规则的扩张，甚至在内壁垒的一些底层事务中，也开始隐约看到这套冰冷法则的影子。壁垒，似乎真的在变“好”，以一种抽干所有温情、只剩下钢铁骨架的方式。

木青站在自己那间经过加固、相对干燥整洁（用净水配额换来的）的窝棚门口。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窝棚区死寂的街道，看到远处内壁垒的砖石小楼，更可以看到壁垒之外，那无边无际、翻滚着铅灰色辐射云的废土荒原。

小树站在她身边。少年依旧瘦削，但骨架已经撑开，眼神不再是当初的惊恐茫然，而是像淬过火的刀子，锐利、沉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

他背上背着木青为他特制的、更轻便锋利的狼牙短棒，腰间别着磨得锃亮的骨柄小刀。就在昨天，他独自一人在壁垒外围的废墟里，用陷阱和投矛，猎杀了一头威胁到净水采集队的“辐射疣猪”。

木青的目光落在小树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赞许，没有欣慰，只有一种审视任务完成般的平静。

“差不多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消散在带着铁锈味的风里。

小树身体微微一震，猛地转头看向木青。他读懂了姐姐眼中那份平静的含义——那是告别。

木青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越过壁垒高耸的、锈迹斑斑的围墙，投向荒原深处，投向那片未知的、铅灰色的地平线。那里，有新的世界在等待，有新的知识需要攫取，有新的力量需要掌控。

这里的棋局已定。她亲手建立的这套冰冷、高效、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的生存机器，已经能够自行运转，榨取着这片废土残存的养分，维系着这个名为“灰烬壁垒”的庞大躯壳继续苟延残喘。

她不需要王座，她需要的是征途。弟弟小树，已不再是拖累，而是她留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冰冷、高效、能独立生存的造物。责任已了。

三天后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木青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壁垒那扇巨大铁皮门的阴影里。她的行囊轻便而致命：几瓶珍贵的纯净水，林默的核心笔记和那几本旧时代的书籍（用油布层层包裹），几块高能量的变异兽肉干，一把磨得极其锋利的合金短刀（从林默器械里找到的），以及那把陪伴她最久、沾满血锈的沉重狼牙棒。

疤脸守卫（如今已是窝棚区东片实质的二号人物）早已等候在此。他低着头，将一包东西和一个粗糙的金属哨子递给木青。包里是壁垒周围最新的变异兽活动地图和几个小型聚集地的模糊信息——这是他按命令搜集的“路费”。哨子则是开启这扇小侧门（木青暗中改造过）的钥匙。

木青接过东西，没有言语。她最后看了一眼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沉睡的“灰烬壁垒”。

高墙耸立，如同巨兽的脊梁。里面的人，将在她留下的铁律下继续挣扎、劳作、生存、死去。残酷，但有效。这就是她赋予这个世界的秩序。

她将狼牙棒稳稳地背在身后，推开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锈蚀的小铁门。门外，是翻涌的尘埃和更加深沉的黑暗。

没有回头。

“灰烬壁垒”的铁皮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沉重的铰链摩擦声如同巨兽的叹息，最终淹没在荒原永不止息的风中。木青的身影消失在翻涌的铅灰色尘埃里，再也没有回头。

五年。

时光在废土上刻下的痕迹，如同锈蚀在金属表面的斑驳。壁垒依旧矗立，却已换了筋骨。窝棚区那片曾经污秽混乱的泥沼，被一种冰冷、高效、沉默的秩序所取代。低矮的窝棚变得相对规整，虽然依旧简陋，却少有污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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