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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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翠果。”木青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没再说话。她走到那扇唯一的、糊着厚厚窗纸的窗户边，伸出手指，用指甲在窗纸上小心地戳开一个极小的孔洞。一只眼睛凑上去。

外面是一个狭小的院落，同样是灰扑扑的地砖，几株半死不活、叶子稀疏的花木，墙角堆着些杂物。

院墙很高，青灰色的砖块冰冷坚硬，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方被高墙切割得异常狭窄、灰蒙蒙的天空。压抑感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下来。

这就是她的“地盘”。一个位于皇宫最边缘、靠近冷宫区域的偏僻小院。空气里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和若有若无的霉味，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地位——被遗忘的角落。

生存环境评估：恶劣。资源评估：匮乏（几乎为零）。人身安全评估：低（位份过低，缺乏基本保障）。潜在威胁评估：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碾碎她）。

核心诉求瞬间清晰：活下去，建立基本安全屏障。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等级森严、动辄得咎的古代后宫，这绝非易事。

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掠过木青眼底。她收回目光，转向翠果：“去打盆热水来，要滚烫的。”

翠果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一直沉默寡言、近乎透明的才人主子会突然提出要求。她眉头一皱，那点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才人，这大清早的，烧热水费柴火，管事的嬷嬷……”

“费柴火？”木青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一把薄而冷的刀锋，清晰地切断了翠果的推诿。她往前走了半步，离翠果更近了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透出一种近乎穿透性的锐利。“还是费你的腿脚？或者，你觉得我的吩咐，可以不听？”她刻意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般的重量。

翠果被那眼神钉在原地，后背没来由地蹿起一股寒意。眼前这个柳才人，似乎和记忆里那个怯懦沉默的形象……不太一样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她喉咙发紧，准备好的推脱之词卡在嗓子里。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木青的视线，嘟囔了一声，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抹布，慢吞吞地转身出去了，嘴里似乎还在无声地抱怨着什么。

木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这只是第一步。在这个地方，连最底层的宫女都敢蹬鼻子上脸，足以说明原主之前活得多么卑微。尊严？那是靠实力挣来的。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虚无的面子，而是能握在手里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她走到那张掉漆的木桌前。桌上空荡荡，只放着一个粗糙的陶制水杯，杯沿豁了一个小口。

深宫苟王2

她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件同样寒酸的衣物和一个小小的针线包。她拿起针线包，手指捻了捻里面几根粗细不一的针和一小卷灰白色的棉线。针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寒芒。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利器”。

目光扫过墙角那个积满灰尘的铜盆和木桶。卫生条件……木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作为医学生，她对环境中的微生物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这屋子里的气味，那漂浮的灰尘，那生水里的杂质……无一不是疾病的温床。风寒、痢疾、伤口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消毒概念近乎于无的时代，任何一个小病都可能演变成夺命的死神。

一丝冰冷的危机感缠绕上心头。她必须尽快改善这个环境，哪怕只是她力所能及的小范围。否则，没等宫斗的明枪暗箭射来，一场小感冒就能要了她的命。

生存，成了迫在眉睫、需要争分夺秒解决的课题。

日子在压抑的灰色调中缓慢爬行。木青像一块沉入深水的石头，安静地待在她的小院里。她不再像原主那样畏畏缩缩，但也绝不张扬。对翠果，她保持着一种冷淡的距离，该吩咐的事情清晰简洁，对方稍有推诿，她便用那种毫无情绪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看过去。几次三番下来，翠果虽依旧懒散，却也不敢再像最初那样明目张胆地甩脸子。

更多的时间，木青用来观察。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不动声色地扫描着这个微型生态圈的一切细节。她看着翠果每天懒洋洋地打扫院子，动作敷衍；看着那个负责送饭的小太监，每次来都板着脸，把食盒往门口石墩上一放就走，多一句话都欠奉；看着偶尔有其他低阶宫女太监路过院门口，投来或好奇或漠然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轻蔑的目光。

她尤其留意那些宫人走路时的姿态、脸上的气色、说话时的中气。落后的卫生观念和艰苦的劳作，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指甲缝里的污垢，粗糙皲裂的手背，蜡黄或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几乎人人眉宇间都藏不住的疲惫和隐忍的痛楚。

机会，往往藏在最细微的缝隙里。

这天午后，天空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宫墙的檐角，一丝风也没有，闷得人喘不过气。木青坐在窗边，就着那点可怜的天光，手里拿着一根磨得尖利的竹签，正专注地在桌上一个捡来的、光滑的鹅卵石表面刻划着什么。她在练习控制力道和线条，熟悉这具身体的手感，也借此排遣这深宫令人窒息的漫长时光。

“咳…咳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突然从隔壁杂物间方向传来，打破了午后的沉闷。那咳嗽声又急又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中间夹杂着痛苦的抽气和喘息，听起来极其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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