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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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木青的脑子在飞速运转。aa——水？kairos——锋利的工具？thlipsis——伤口痛苦？kreditor——指向她，结合语境，是“债主”！

她在沙地上迅速划下这几个词，用她自己的符号标注着发音。这是密码本的第一页！是她理解这个异世界、理解眼前这个异族的关键钥匙！

“aa。”木青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指向塑料桶，然后做了个倾倒的动作，“我们需要这个。”

塞壬看着她，眼神深邃。他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的手指再次指向窝棚外那片汹涌的大海。这一次，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指了指自己巨大的、被布条包裹的鱼尾，又指了指大海深处。意思再明显不过：水在那里，而他，是唯一能获取它的人。

木青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她预想过这个局面。荒岛的资源即将耗尽，唯一的活路在深海。而她，一个陆生的人类，在那片墨绿色的深渊面前，渺小如尘埃。她需要塞壬下水。但风险巨大——他一旦回到他的世界，还会回来吗？还会记得这荒岛上冰冷的“债务”吗？还是说，这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塞壬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和戒备。他抬起手，没有指向木青刻在沙地上的【利息】二字，而是用他锋利的指甲，在自己胸膛心脏位置上方、靠近锁骨的地方，缓慢而用力地划了一下。冷白色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一道清晰的红痕，甚至渗出了一点细小的血珠。

他深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木青，那眼神里没有威胁，只有一种原始的、沉重的、以血为证的承诺。他用低沉的人鱼语，清晰地吐出那个木青刚刚学会的词：“kreditor。”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一个无声的契约：他记得债主，记得债务，以血为证。

空气凝固了。信任？在荒岛上，在生死边缘，信任是比淡水更奢侈的东西。木青看着塞壬锁骨上那道渗血的划痕，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金色眼眸。她的大脑在疯狂计算：强行阻止他下水？以他恢复的力量，她毫无胜算。放任他下水？这是唯一获取生存资源的途径，赌注就是他的“诚信”。

她想起他面对剧痛换药时的忍耐，想起他看到那点水时推回贝壳碗的举动。这条鱼，有他的骄傲，也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规则感。

“利息。”木青最终开口，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她不再看塞壬，而是拿起那个空塑料桶，走到窝棚入口，将它重重地放在塞壬能够到的沙地上。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去，取水回来。这就是你支付的第一笔利息！

塞壬的目光在塑料桶和木青决绝的背影之间停留了一瞬。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撑起身体，巨大的鱼尾在沙地上拖行，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他移动到窝棚入口，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抓住窝棚边缘的岩石，腰腹和鱼尾爆发出积蓄已久的力量，猛地将自己拖出了狭小的庇护所。

外面强烈的天光让他眯起了眼睛。他停在沙滩边缘，海浪温柔地舔舐着他巨大的尾鳍末端。他微微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那气息钻入肺腑，仿佛唤醒了沉睡在血脉深处的某种本能。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受，在倾听，在重新与这片浩瀚的蓝色建立连接。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那双深金色的竖瞳里，迷茫和沉重似乎被海风吹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海玄冰般的沉静和力量感。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窝棚入口那道背对着他、瘦削而挺直的身影。

然后，他双臂猛地一撑沙滩，巨大的鱼尾如同蓄满力量的巨弓般绷紧，然后用力一摆！

“哗啦——！”

水花高高溅起！那布满伤痕、被布条包裹的暗银色鱼尾瞬间没入墨绿色的海水中，流畅得如同回归母体。他的身影只在海面上留下一个优雅的、迅速下沉的墨蓝色漩涡，随即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翻滚的泡沫和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窝棚里，木青背对着入口，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礁石。她的耳朵捕捉着外面每一丝声响：入水声，水花声，然后是……死寂。只有永恒不变的海浪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塑料桶空空地放在沙滩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恐惧、怀疑、对失败的预判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他还会回来吗？他是不是已经游向了深海，将她这个荒岛上的“债主”彻底遗忘？那些“利息”，那些以血为证的承诺，在深海的诱惑和自由面前，是否轻如尘埃？

胃部的痉挛因为紧张而加剧，喉咙的干渴让她眼前阵阵发黑。绝望如同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过她的脚踝，膝盖，胸口……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压垮，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抠进身下的沙土时——

“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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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人鱼债13

一声清晰的水声在窝棚外响起！近在咫尺！

木青猛地转身！

塞壬的上半身破水而出，就在离岸边几步远的浅滩里。墨蓝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上，水流顺着他冷白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他一手划水稳住身体，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不是空的！

那只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鼓鼓囊囊、半透明的……东西？像是某种巨大水母的伞盖，里面包裹着晃动的、清澈的液体！而在他的臂弯里，还夹着几条肥硕的、鳞片闪烁着银光的海鱼，鱼尾还在无力地拍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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