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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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他缓缓走到舰桥中央，站在丽拉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投向她的、复杂而不善的目光。然后，他转过身，面向众人。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尽管伤痕累累，尽管疲惫不堪，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看着我！”他的声音响起，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你们怀疑她？怀疑我？怀疑我们用所有人的命演一场戏？”

他指着身后昏迷的丽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字字铿锵：“看看她！看看她脸上的血！为了从回收室救我，她几乎烧干了自己！为了从帝国舰队炮口下救出这艘船，救下你们每一个人，她七窍流血，到现在生死未卜！这就是你们说的圈套？！这就是你们说的和索维林一伙？！”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每一张脸，看到有人羞愧地低下头，有人眼神依旧闪烁。

“那段记录？”凯尔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愤怒，“我也看到了！一个手势？就算是真的，那又能证明什么？证明她愿意冒险救我？这有罪吗？！证明她早就计划反抗？这难道不是我们所有人最终的选择吗？！”

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誓，又如同咆哮：

“但我告诉你们！我相信的不是一段来路不明的记录！我相信的是她推开我时眼中的决绝！我相信的是她燃烧自己为我们开辟生路时流出的血！”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凯尔，在这里以生命起誓！丽拉·索维林，不是我们的敌人！她是用生命在反抗那个冰冷帝国的人！她是我们的同伴！是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守护的战友！”

他猛地伸出手，指向舷窗外无垠的、危险的星海：

“我们的敌人，在外面！是索维林！是那个将我们视为牲畜的帝国！如果我们的刀尖要对准自己人，那不如现在就把自己炸成宇宙尘埃！免得脏了帝国刽子手的手！”

凯尔的声音在寂静的舰桥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锤子，敲打在幸存者们的心上。他那不顾一切的、燃烧般的忠诚和信念，暂时压倒了怀疑和恐惧的毒雾。

人群沉默着。一些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和坚定，慢慢走到了凯尔的身后。另一些人虽然依旧犹豫，但也不再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埃林多看着凯尔的背影，看着他那如同宣誓般的姿态，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他沉默地、坚定地向前一步，站在了凯尔身侧稍后的位置。这个动作，无疑表明了他的立场。

分裂的叛军，在凯尔破釜沉舟的誓言下，暂时被强行扭合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内部危机看似暂时平息的时刻——

“坚冰号”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疯狂旋转、颠簸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警告！检测到异常空间引力场！】

【导航系统完全失效！我们被捕获了！】

【引擎失去响应！动力失控！】

刺耳的警报和托里克惊恐的尖叫几乎同时响起！

舷窗外，原本稀疏的星光被疯狂拉长、扭曲，变成无数条绚丽却致命的光带！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漩涡，不知何时出现在舰船前方，它的引力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抓住了“坚冰号”，将它粗暴地拖向那未知的、黑暗的深渊！

空间跃迁？不！这感觉完全不同！更加狂暴，更加……原始！

舰体发出即将解体的恐怖呻吟，金属骨架扭曲变形，线路纷纷爆裂！

“是自然虫洞！不稳定的天然虫洞！”埃林多死死抓住控制台，试图稳住，但完全是徒劳，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近乎绝望的惊骇，“它的出口可能是任何地方！甚至是时空乱流！我们会被撕碎！”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想象的宇宙伟力抛甩得东倒西歪，绝望的尖叫被剧烈的震荡撕碎。

凯尔被狠狠摔向舱壁，眼前发黑。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唯一能做的是死死抱住固定着丽拉的座椅支架，将她尽可能护在自己身体和金属之间。

他看着舷窗外那吞噬一切的、疯狂旋转的黑暗漩涡，看着舰桥内明灭不定、濒临毁灭的光芒。

刚刚凝聚的微弱共识，在这宇宙级的灾难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渺小。

命运的浪潮，以最粗暴的方式，再次将他们彻底掀翻。

坠入未知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一直昏迷的丽拉，眼角似乎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

随后，无尽的黑暗和狂暴的撕扯感，吞噬了一切。

时间、空间、感知……一切都在那狂暴的虫洞漩涡中被搅得粉碎。“坚冰号”像一片被投入滔天巨浪的枯叶，被无法抗拒的力量野蛮地撕扯、挤压、抛掷。金属扭曲断裂的惨叫是唯一的乐章，黑暗和混乱是唯一的主宰。

凯尔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只能凭借本能死死固定住自己和丽拉，用身体承受着一次次剧烈的撞击。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伤口再次裂开，温热的血液粘稠地浸透衣物。意识在昏迷和清醒的边缘疯狂摇摆，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只能捕捉到舷窗外那光怪陆离、足以逼疯任何理智生物的扭曲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

那毁灭性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一种诡异的、失重般的漂浮感取而代之。

然后，是更加剧烈的震动和摩擦带来的高温与尖鸣！仿佛整艘船正在被投入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熔炉煅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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