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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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凯尔感到喉咙发干。他想反驳，想呐喊那并非“无知”，那是“感知”！但那巨大的权力差距像山一样压着他，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高台侧后方的一个席位。

丽拉坐在那里。穿着正式的宫装，面容被一层冰冷的仪态面具覆盖着，苍白得像初雪。只有紧紧交握、指节发白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视线与凯尔在空中短暂交汇，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破碎又重组着。

索维林的声音再次响起，斩断了那细微的连接，最终宣判：

“基于你的异常及潜在危险性，经帝国律法裁定，为防止污染扩散，维护宿主种群的绝对纯净，你的生物价值将被即刻回收。”

回收。一个多么冰冷高效的词汇。

“活体摘除程序，立即执行。”

判决落下的瞬间，大厅里响起一阵极其压抑的、满足的嗡嗡声。那些阴影中的身影微微晃动。

凯尔感到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他不是不知道这个结局的可能性，但当它真的由这个帝国最高权力者口中说出时，那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性，依旧超出了他所有的想象。

两名护卫上前，冰冷的金属手铐锁住他的手腕，能量束缚场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被粗暴地转过身，押向侧面的通道——那通往手术室，通往终结。

就在他被推搡着即将离开审判庭的刹那，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他看见，高台之上，丽拉猛地站了起来。她的身体细微地颤抖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不再试图掩饰，里面翻涌着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巨大到恐怖的情感——绝望、愤怒、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的眼中，似乎有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流光一闪而过，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波动，如同高温下的幻影。

紧接着，她被身旁的女官迅速而强硬地拉回了座位，挡住了所有视线。

但凯尔看见了。

那一眼，像一道炽热的烙印，刻在了他走向死亡的路上。那不是告别。

那是一个誓言。

一个无声的、却比索维林所有判决加起来都更加炽烈和坚定的誓言——

等我。

冰冷。刺骨的冰冷顺着血管蔓延，比囚笼的金属更甚。凯尔被两名护卫粗暴地拖行，能量束缚场压得他胸腔凹陷，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通道墙壁泛着无菌的、毫无生命感的白光，延伸向唯一的终点——那扇印着血红生物危害标志的气密门。回收室。里面的器械闪着钝光，等待将他拆解成有用的零件和待处理的废料。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剥离感。判决的回声还在颅腔内震荡，但更清晰的是最后那一瞥——丽拉眼中爆裂的、不顾一切的银光。

那是什么？幻觉？濒死的馈赠？

气密门嘶嘶作响，缓缓滑开。里面更冷，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剂和某种甜腻的、防腐剂的味道。一张苍白的合金台立在中央，上方悬着数只机械臂，末端是激光解剖器、组织钳、低温保存箱……工具齐全，效率至上。

护卫将他重重掼在台面上，金属的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囚服。束缚带自动缠上他的手腕、脚踝、胸膛，勒得他几乎窒息。一名穿着无菌服、面罩遮脸的技术人员走过来，眼神空洞地检查着器械，仿佛在准备一顿寻常的晚餐。

凯尔闭上眼。不是屈服，而是试图紧紧抓住那最后的画面，那双冰蓝色眼睛里燃烧的、近乎毁灭性的光芒。等待。他从未如此虔诚地相信过一个虚无缥缈的词语。

技术员拿起一支粗大的镇静剂注射器，针尖抵上他颈部的皮肤。

就在这一刻——

整座设施猛地一震！

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来自结构内部的、巨大的嗡鸣，低沉却极具穿透力，仿佛一颗星球在核心处痛苦地呻吟。天花板的光带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噼啪的爆响。警报器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只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悲鸣就彻底熄火。

“怎么回事？！”技术员惊惶地抬头，注射器脱手掉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束缚着凯尔的能量场和机械带瞬间失效。他感到身体一轻，几乎同时，回收室的主照明彻底熄灭，陷入一片混乱的黑暗，只有紧急备用灯投下血红色的、微弱的光晕，将一切染上不祥的色彩。

门外传来奔跑声、惊呼声、能量武器过载的噼啪声。

凯尔猛地坐起，挣脱已然无用的束缚带。他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脱困，而是因为一种强烈的、几乎要撕裂他的预感。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面的通道更是一片狼藉。烟雾弥漫，电火花从破裂的管线中不断迸溅，像垂死的萤火虫。西兰守卫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他们的通讯器里只有嘈杂的静电噪音，先进的武器系统全面宕机，成了烧火棍。

某种力量……某种庞大到他无法理解的力量，正在粗暴地撕裂这座钢铁囚笼的神经网络。

然后，他看见了。

在通道尽头，弥漫的烟雾和闪烁的红光中，一个身影站立着。

是丽拉。

但她不再是那个穿着华美宫装、克制隐忍的公主。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摇曳不定的银色光晕，如同燃烧的冷焰。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也染上了那诡异的银辉。她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前方一道紧急降下的重型隔离闸门——那足以抵挡小型舰炮轰击的合金巨门，此刻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中央部分以她掌心为中心，肉眼可见地变得赤红、软化，像一块被高温灼烤的蜡，正在熔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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