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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被打起,注春探进脑袋,正好对上她涣散的双眸,“女郎是不是做噩梦了?”
辞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那股清苦的淡香似乎还弥留在帐间。她现在闭上双眼,就是谢凛川那张被雷光映得幽紫亮的脸,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身上的陌生男子……
她沙哑着嗓子问,“几更天了?”
“寅时一刻了,外头还下着雨呢。”注春回道,倒了盏清茶递给她,又朝旁努努嘴,“听说昨夜老夫人头风作,闹了大半宿。这不,今日一大早刘媪就捧着一匣银子,去请赵医女了。”
“方才见女郎睡得沉,婢子就没敢喊。”
她边说边蹲下身子,为辞盈穿鞋。知道江老夫人规矩重,眼下人病了总得过去,没注意到少女睫羽微微一颤。
赵医女……
是梦里那一位吗?
早春气候尚未回暖,天亮的也慢。
新出的灰绿嫩芽笼着薄雾,檐下昨夜疏雨汇成的涓流温吞滴落。注春提了一盏灯笼,在前引路。
江府不大,但辞盈住的偏,离江老夫人的院子还是走了一会儿。到的时候,江令姿姐妹已经坐在那儿喝茶了。
见她进来,江等容冷哼一声。
“祖母身体不适,五妹妹倒是姗姗来迟。”
话音刚落,江老夫人冷冰冰的视线就紧随而来,像块重石压在辞盈身上。
她衣着朴素,高髻梳的一丝不苟,勒着两指宽的抹额,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饰物,赭石色对襟衫愈衬得愁云惨雾,病容憔悴,像一樽供在壁龛里没来得及上色的玉身像。
辞盈只当没听见、没看见,规规矩矩行了礼。
年岁尚小时,她也尝试反驳辩解过,结果只会换来更加严厉的惩罚。
之后才逐渐明白,江老夫人不是不懂,只是单纯不喜欢她。不喜欢她的母亲,连带着也嫌她碍眼。
“祖母,阿兄怎么没来?”
江等容缠着江老夫人问个不停,“昨日我在陶府时就盼了许久,想和阿兄说说话,可惜没见到人。”
“鹤奴身子骨弱,昨日又吹了风,得好好歇着。”江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满眼慈爱,“还有小郎,还是贪睡长个子的时候。所以一早就让人过去,叫他俩不必来了。”
江宾年岁最小最受宠爱。
而江聿的身子,如今就是府里的头等大事,上下都指望能与陶家结成姻亲。
两人亲昵地说着话,完全将辞盈晾在一边。最后还是江令姿看不下去,主动搭话,“五娘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辞盈生母宁氏去的早,从前便与董氏妯娌不和。不同于宁氏商户女的出身,董氏门当户对。
她看不起宁氏。
如今余氏进门,更加看不起这个外室扶成继室的。
辞盈与江令姿交涉并不多,只知道她比江等容要好相处许多,这对同胞姐妹虽然样貌相像,却从来不会叫人认错。
“还没吃吧?”
江令姿将案上一盘糕饼推过来,道,“我记得你喜欢麦米糕,还喜欢放了橘皮的茶。”
辞盈接过道了谢。
旁边的江等容见胞姐向她示好,脸一下子就垮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毡帘被人掀起,刘媪携一道倩影走进来。
“老夫人,人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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