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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给陆文渊一件昂贵的羊毛衫,平静地说:“陆教授,我要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勇气,你是个好老师。”
陆文渊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多好的衣服,你父亲要是收到了,肯定比我收到高兴,等你以后上班了来学校看我,再送我一件也不迟。”
还是迟了。
就是这个晚上,男孩儿从十八楼的宿舍跳下来,脑袋触地,厚厚的血凝在地上,扑鼻的腥气。
救护车很快赶来,当场宣布死亡,警察拍照检查后,工作人员上前把遗体抬走。
陆文渊耳边轰鸣,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顷刻间都在他耳边淡化,消失。
救护车扬起细细的黑灰,在道路上拉出长鸣,带走了一具年轻的遗体,在过窄道时稍稍缓和了速度,像是最后的停留。
然后,一下子就驶出了他的视线,只留下尘土在灯下飞扬。
陆文渊过于意外,一时间竟没什么反应。
因为他是男孩生前最后见过的人,警方自然要先从他这里盘查。
陆文渊其实很多小事都想不起来了,他也不知道那男孩为什么换专业,他只是勉强记得那男孩站在阳光照不到的一扇阴影里,静静地看着他,嘴巴微微翕动,似乎是说了什么。
陆文渊记不大清了。
直到某个夜晚,他脑子里突然一阵轰鸣,那些字回荡在他耳边,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又无比清晰。
他说:“可是教授,我是同性恋。”
再后来,陆文渊去参加了男孩的葬礼,那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和场景,他从来没有与人提起过。好像不过是一场梦,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没什么好多说的。
陆文渊沉默地站在火葬场的一处空地上。
这一年,火葬场已经从清凉山移到了郊区,因为离市区很远,没有多少人前来吊唁。
冷白的光线落在地面上,像散场的白光。
火光在薄薄的镜片上跃动着,灰黑色的烟雾从一截砖红色的细长烟囱里飘出来,一团团,一粒粒,飘进春日淡青色的天空里。
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陆清远把这件事一直守在心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叫陈安楠知道了。
那天,陈安楠坐在床沿,安安静静的,陆清远把切好的果盘端过来,递到他面前,他都没个反应。
“陈安楠。”陆清远又叫了一遍。
陈安楠眨了下眼,圆圆的眼睛缓缓对焦出哥哥的样子。以前老师总说他是,学习时脑子长在了脖子下面,身重脑袋轻,他现在觉得不是不无道理的。
他的细腻都藏在感情里,从来都不在弯弯绕绕的数学题里,陆文渊不对劲的事情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吃水果。”陆清远说。
“不要,你这块切这么大,丑丑的,我不想吃了。”陈安楠没胃口,莫名挑刺。
陆清远蹲下来,说:“小陈同学,你过分了吧。”
陈安楠哼哼着说:“我已经全部知道了,还想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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