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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楠在车上补了觉,等下车的时候,脸上被压出一道道深红的印子,南京南站的旅客人来人往,他沿着通行道一直朝前走,走着走着,眼睛慢慢睁圆了。
——陆清远竟然从另一节车厢下来了。
陈安楠怎么也没想到陆清远会来,他都没有告诉过他。
陈安楠拖着行李箱,小跑到他身边,欣喜地叫了一声“哥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一声呀?这样我们俩可以买连坐的票了。”
陆清远目不斜视的朝前走,说:“刚刚检票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陈安楠跟在后面说:“你可以昨晚告诉我呀,这样我可以跟你定在一起呢,我们一块回家。”
陆清远边下台阶边说:“没有必要,和你顺路是因为我要来南京出差,不是因为要送你回家。”
陈安楠被这句话呛住了,他先前看陆清远送了他一路,还真的以为哥哥这一趟是为了送他回来的,亏他还自作多情地说了半天“谢谢你送我”。
小孩敏感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
出了高铁站,十二月份的南京的相比北京要暖和很多,没有下雪,艳阳高照,暖融融的。
就像陆清远所说的一样,他来南京是为了出差,不是为了送人回家,刚从高铁站出来,他就自己打车走了,留陈安楠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拖着行李箱去地铁站。
路上echo给他发信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南京当社畜,陈安楠说已经到了。
echo:骡子不会一直转,但陈安楠会。
陈安楠:累瘫jpg
季思明:大伙都在等着你请吃饭,不准倒下哈。
小群里又陆陆续续有人发消息逗乐,陈安楠没再回复了,昨晚没睡好实在是困,刚上地铁立马又补了会觉。
南京南站到玄武湖站离得比较远,陈安楠睡了将近一个小时,再下车时总算是有点活力了。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南方的冬天天短,这个点就已经黯地看不清路了,路两侧的灯还没到点亮起,陈安楠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陡然发现家里竟然亮着灯。
他惊诧地想,该不会是陆文渊回来了吧?!回来这么快吗?
推门一看,在家里的并不是陆文渊,而是陆清远,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文件,暖光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又在他的脚下延出一片阴影。
陈安楠有点傻眼了。既然都是要回家的,刚刚怎么没跟自己自己说一声呢?
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陆清远听见声,却没抬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文件上,说:“有事?”
陈安楠动动嘴,纠结半天,还是问出来了:“你怎么……怎么没有跟我说一声呀?我以为你是先去公司的。”
陆清远说:“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陈安楠彻底接不住话了,他默默地把行李箱搬上来,自己在卧室里闷了半天没出来。
院子里的花这几天有点蔫了,其实很多品种是从秋末就会败的,这是自然的生长规律,早些年的时候陆文渊喜欢养四季花,但是后来怕精力不够,就转养两季开的品种了。
花明年还会再开,陆文渊养东西向来精细。
陈安楠坐在黑暗里,盯着楼下那片凋败,愣神好久。
这期间陆清远也没有叫过他,陈安楠能听见门外走道上的声音,进进出出的,最后在一声轻响中被合上,半天都没了动静。
昨天陆清远告诉他“你可以有任何情绪,这是你作为陈安楠的权利”,但他没有想过情绪这种东西其实是双向的。
陆清远也可以对他有任何情绪,因为那是他自己的权利。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一句安慰人的话,只是在理性的看待一个问题。
陈安楠觉得自己笨了,竟然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难怪小时候考试总考不好,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迟钝了。
不过陆清远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来出差的,在这点上没有骗陈安楠。
来南京的这几天他都没休息过,白天的时候要跑法院,因为案件牵扯到自己的母校,他同时得多次往返南大,有时候路过法学系还能碰见教过他的教授,晚上就在家整理北京案件的案牍。
陈安楠没有他那么忙,也就是家和工作室两头跑,有时候要是回家的比陆清远晚,他能看见饭桌上留了几道菜,不过早就凉了,没人会给他热。
冬天的菜不需要放冰箱,室内的温度已经足够保鲜了,陈安楠自己也懒得热,他都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坐下来吃两口就算了结。
陆文渊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南京,也不知道在圣托里尼和肖卿湘相处的怎么样,反正有时候会抽空弹两个视频给陈安楠,随便聊点家常。
家里现在就三个活物,陆清远,陈安楠,还有一条被从宠物店接回来的小狗。
一切都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原先好好的关系,竟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座房子里明明每天都亮着灯和暖气,陈安楠坐在这里,却像是被浸在了冬天的那份寒冷灰蒙里,他被这冷份漠压得有些透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呢?陈安楠细细的想,其实陆清远也不算是不理他,只是没有像之前那样了而已。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是他一样会给他留饭菜,只不过不会再给他热了而已?又或者是,即使回家再晚,他都不会再给他留一盏小灯了?
陈安楠自己也说不清楚。
房子里很冷,楼下没有开暖气,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小狗听见主人回来的动静,颠颠地冲出来,朝主人腿上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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