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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雨呢?郭叔不是说知雨没有外出公务吗,又没在其他地方见着,应该就在银竹院啊。祁染满心困惑,又按捺不住想快点见到那人,心里默念了句对不住,抬脚往霖霪院屋内走。霖霪院果然比银竹院要小很多,祁染刚进去时因为太黑看不清东西,等到月光慢慢透出一些,才看清霖霪院屋内的模样。知雨任天玑司南亭,南亭又可以说是四副官之首。光看银竹院的屋子都那么富丽堂皇,知雨的住处应该更不会差。只是看清之后,祁染原地愣住了。银月一点一点照亮屋内。屋内的摆设冷清整洁,书案冷硬,卧榻单调,看不见什么装饰物。风一吹,颜色浅淡的垂纱轻晃,立刻又多了一股安静寂寥之感。祁染有点没回过神来,甚至退出几步看了眼,看自己是否来错了地方。知雨平时穿着就算不说晃眼,也绝对算得上繁复讲究,随时随地身上都有风雅华美的佩饰,所以在街上第一眼相见时,祁染断定他一定身份不凡,是个富家公子。这样的人,卧房怎么会这么冷清简单。甚至单调得像是一间没人住的屋子。祁染遍寻那人不得,满腹疑惑地往回走,想先把东西在银竹院放一放。银竹院同样安静不已,祁染不由自主地连推门的动作都放得轻手轻脚。吱呀一声,月光流淌倾泻。祁染刚想进去,忽然又浑身一悚。屋内寂静昏暗,但月光勾勒出一轮倚坐在屋内桌旁的男人轮廓。那人安静坐在那里,长发垂散如瀑,衣摆轻飘飘贴着地面,手肘支在桌面,五指掩面抵着额头,挡去了大半张脸。听见动静,人影微微一动,坐姿不改,但缓缓抬起头来。“祁染?”祁染看着,不知为何心头爬上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两步,而脚步还没动,那人影已经骤然站起,朝祁染而来。祁染手中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原来那股如雾如雨的竹香来自这里。他周身被这种香气萦绕,环抱,最后被紧箍起来。祁染呆若木鸡,心里一片怔然,就这么被知雨抱了个满怀,“亭、亭主?”抱着他的人没有回答他,片刻后嗓音低哑,“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祁染被箍得身上开始有点痛了,龇牙咧嘴,“那个,亭主,你先放开说话。”抱着他的手微微一松,好半会儿后,才渐渐松开,垂首看着他。祁染悄悄活动了下小臂,这才抬起头来,看见知雨的模样,又是一愣。他身上没再穿着那些颜色柔和的衣裳,而是一件乌青色的长罩衫,光泽冷厉,长发也不像以前那样好生挽在颈边,就这么披散着,与他平常的形象大相径庭。那枚平安扣静静坠在他胸前。祁染哑然片刻。刚才知雨的那句话仿佛和一周之前的夜里那句重叠了起来,祁染不由得心里有些愧疚,也顾不上反常不反常,急忙开口,“亭主,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之前是因为——”他说到一半,又卡壳了,根本想不到要怎么解释。不然能怎么说,说他是现代人,其实是意外过来的,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去了,一个人在那边呆了好几天,才又有机会回来。他也纳闷了很多天,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你没事就好。”思绪被打断,低低的声音萦绕耳边。祁染猝然抬眼,下意识地在这句话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等等,亭主,你先听我说。”“你没事就好。”知雨只是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两根手指捻起一缕祁染的鬓发,“头发长了些。”“啊?对。”祁染不知为何,对着这样的知雨冒起一点心慌,下意识伸手要去拉他的袖口,“亭主,先——”“你一定很累了。”知雨自言自语般,不知道说给谁听,“歇下吧。”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冷然粗粝。祁染伸出的手够了个空,柔顺的布料从他指尖一滑而过,丁点没能让他抓住,流水般一闪而去。他怔在原地,看着知雨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推门走出。祁染仓皇转身,一周以来的千万种游离着抓不住的情绪急急涌到嘴边,“知——”咣当一声,屋门被毫不留恋地甩手关上,留给祁染的只有一地白茫茫的月光,照出他脸上茫然无比的神色。“雨。”他嘴唇动了动,在只有他一人的房间,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吐出这最后一个字。然而还没等他慢慢梳理这股心情,又是咣啷一声,门外响起叮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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