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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向庭难得神思不属,反应过来时已是完了,老者五脏肺腑被狂暴的灵力寸寸凌迟,他眼中流出两行血泪,整张脸都在痛苦中扭曲,却连惨叫都无法喊出。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轻响传来,季向庭被溅了一身血,活脱脱成了个血人,他却不避不闪立于原地。
老者的死状他万分熟悉。
那是只有应家主体内的母蛊操纵下才会产生的反噬。
刺骨寒意自脊背处缓缓往上爬,季向庭后腰处的旧伤突然疼得厉害,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先碰到了应寄枝给他的腰牌。
离开应家这段时日,他时常会握着腰牌反复把玩,像是上面残留的属于应寄枝的冷香没有散去一般,晚上握着入眠,连噩梦都不怎么做。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想他。
可这枚腰牌如今却硌得他生疼,仿佛在提醒他从前那些和缓的岁月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提醒自己又一次在应寄枝似有若无的妥协中心软。
如同上辈子他们渐行渐远的终局,这辈子不过是再度重蹈覆辙。
季向庭的指尖不自觉收紧,刀枪不入的腰牌被他生生捏出一条细微的裂缝,掌心一片血红,渐渐将腰牌上的鲤鱼浮雕染红,那尾游鱼吸饱了血,显得越发灵动,几欲挣跳而出。
……应寄枝想干什么?
“归雁兄!”
季向庭骤然惊醒,回身望向自地牢处折返的杜惊鸦,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人一把拉走:“你先别急,找个地方梳洗一番,我们慢慢聊。”
分明同样在这暗潮汹涌中,杜惊鸦却比季向庭冷静许多,他指尖青光一点,灵力便涌入季向庭的经脉中,和缓的气息一瞬蔓开,熟练地替人梳理着激荡不安的灵力。
“归雁兄,深呼吸,再下去你要走火入魔了。”
浑噩之中杜惊鸦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季向庭眼中清光终于重新集聚,他吐了口气,反手抓住对方的手指。
“……好。”
白玄顿时反应过来,快走两步便在前方带路:“往这走,我带你们去厢房!”
季向庭被人半扶着往前走,悬在腰间的令牌一晃,上头鲜红的血迹在月色下触目惊心。
树影重重间,一双眼睛盯着身影离去,伸手扶住树干,将口中腥甜咽下。
黑暗中一双手将人扶住,语调懒散地开口:“已到这个地步,你最好还是忍住,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话音未落,暴烈的灵力便朝那双手砸去,对方眼疾手快地收回手,看着眼前极为狼狈的人摇了摇头。
“啧,真凶。”
桃源
一个时辰后,季向庭披着外袍自屏风后走出,带着湿气的发丝被他高竖而起,方才恍惚魔怔的思绪才终于在热水浸泡下消散。
杜惊鸦坐在桌边,看着眼前冷静下来的季向庭,终于松了口气。
“归雁兄,你不像是会因这些麻烦而失去理智之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提起这事,季向庭便不免要想到应寄枝,如此又是一番头疼,像是全然走进一片死胡同。
上辈子在猝然的背叛中,自己仍能做到与他一刀两断,可这辈子觉察到应寄枝的不安分,他却开始犹豫。
就像他腰侧挂着的令牌,纵然被他捏出了裂痕,可终究舍不得丢。
他张了张口,终是开口:“你叔父临死前泄密,他能让一队剑奴消失,背后是同应家副使做了交易。”
杜惊鸦闻言一惊:“夜哭与岁安最是忠于应家,怎会做这吃里扒外的事?”
话一说完,杜惊鸦便反应过来,声音顿时轻了:“所以……是应寄枝的授意。”
季向庭扯了扯唇角,沉默下来。
想通这点,杜惊鸦却越发疑惑:“若应家同云家联手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又是为了什么呢?谁会这般在意这些剑奴?”
季向庭垂下眼眸:“为了让我来查。”
杜惊鸦皱了皱眉,终于明白季向庭方才剧烈起伏想心绪究竟为何,他瞧了瞧季向庭郁郁眉间,叹了口气:“归雁兄,眼下事情还未分明便下此决断,未免有失偏颇。”
季向庭一愣,抬眸去看他,便见杜惊鸦摊了摊手。
“我是不知你与应家主这段时日的爱恨情仇,只是眼下来看,他如此算计你,却也只是让你在此事上查不出名堂,却不曾伤你。”
“如此费心费力地布局,既不要你命,又不图你财……定是另有所谋。”
他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抬头却见有些季向庭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无奈地伸手轻轻一捶:“人人都知道应家主三句话得不到一声回应,说不定他此番想绕着弯与你表明心迹呢?”
杜惊鸦想象了番那样的景象,自己也被逗笑:“看来此间事了,我还能赶上归雁兄的婚事。”
季向庭被这越说越没边的玩笑拽回了神,不由失笑。
“成啊,我无父无母,届时拜堂便拜你了。”
分明是毫无根据的歪理,季向庭却没来由地被他说服,在一番胡闹下,心结竟被杜惊鸦误打误撞地揭开些,不再如此烦闷。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在这没头没尾的对话里笑作一团。
待笑够了,杜惊鸦才清了清嗓子,将手中刀片取出。
“你走之后,地牢内有人将此物放在我叔父的尸首上,想来是故意等我探查到那给你看的,我料想他自爆而亡,也是由于此物,你看看,能瞧出什么名堂?”
季向庭看着那薄如蝉翼的薄片,心中一动,伸手接过借着烛火翻看,指尖相触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那刀片震颤一瞬,连带着脊背也一并灼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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