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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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第2页）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熟悉的失望感攫住了他：“又怎麽了？”

我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我们团队进了一个商业案例比赛的复赛，周日早上九点突然要线上答辩……对手很强，我们准备得还不充分，今晚和明早都得最後冲刺……”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充满了无力感。

又是这样。计划好的事情，总会被突如其来的“正事”打乱。

我看着桌上准备好的东西，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怨气冲了上来。“周禹，”我打断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硬，“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为你的‘比赛’丶你的‘实习’丶你的‘GPA’让路？我们的约定，我们的计划，就永远排在最後一位，随时可以取消，是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只能听到他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张宸之，你怎麽能这麽说？”再开口时，周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受伤，“我不是去玩！我这麽拼命，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没有你的艺术天赋，我没有任性的资本！我走的这条路就是得这样一步一步拼出来的！我不像你，可以活得那麽自由那麽随心所欲！”

“自由？随心所欲？”我像是被刺痛了，声音也提高了，“我每天在画室熬到凌晨，手上全是洗不掉的颜料的时候，你觉得那是自由轻松？是，我是选择了我喜欢的路，但这不代表它就容易！是！你现实！你辛苦！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只有你在为未来奋斗丶只有你承受了所有的样子？好像我的追求和付出就不值一提！”

这是我们在一起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那些潜藏已久的委屈丶不安丶被忽视的感觉丶对彼此世界的不理解，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烈地冲撞出来。

我们激烈地争论着，指责着，甚至翻出了一些陈年旧账。

最後，在精疲力尽和深深的伤害中，周禹沉默的挂断了电话。

我扔开手机，颓然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充满了愤怒丶委屈和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我以为我们已经找到了相处之道，原来那些差异和压力从未消失，那只洪水猛兽没有死去，只是被暂时掩盖，并在这一刻以更凶猛的方式反扑回来。

那一晚，两人罕见的都没有再联系对方。

我第一次没有发出每晚的“晚安”。

周禹抱着膝盖坐在宿舍床上，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看着手机漆黑的屏幕，心里充满了恐慌和巨大的悲伤。

他害怕极了，害怕我们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感情，会就这样被现实的距离和差异碾碎。

他什麽都没有了，他不能失去张宸之了，不然他只有一个不知在哪里的姐姐了。

他们仍有通讯，只不过交流变得很少。在毕业之初陈洄就被家里人扭送出国，一时半会回不来。

好像是因为那个叫李薇的同学。

他想起我最後那句伤人的话，但更多的，是想起我平时看向他时温柔的眼神，想起我为他画的那些画，想起火车站台上那个沉重的拥抱，想起我笨拙地试图理解他那些金融术语的样子……

他还是不能失去张宸之。

几乎是同时，在不同的空间里，两个伤心又愤怒的年轻人，在情绪的浪潮退去後，都清晰地看到了同一个事实——我们依然深爱着对方，远远超过此刻的争吵和委屈。

在潜意识里我们都不愿意伤害对方一分一毫被。

更何况在现实。

凌晨一点，我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周禹发来的很长很长的一段话。他没有再争论对错，而是坦诚地描述了他挂断电话後的恐慌和後悔，描述了他在这段感情里感受到的压力和自身的不足，也再次解释了他之所以如此拼命背後的不安全感。

最後他写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伤害你的话。你的梦想和付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并且无比为你骄傲。我只是……有时候太累了，迷失了方向。张宸之，我不想和你吵，我更不想失去你。”

几乎在他消息发来的下一秒，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充满了懊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那麽说你，我不该质疑你的努力。小禹，我只是……我只是太想见你了，我受不了总是被排在最後的感觉……”“我知道，我知道……”

周禹在电话那头啜泣着，“是我不好，我总是一次次让你失望……”

那个漫长的深夜，我们通过电话，进行了恋爱以来最深入丶最艰难也最坦诚的一次沟通。

我们不再回避问题，而是具体地讨论如何更好地平衡学业和恋爱，如何更有效地表达自己的需求和感受，如何真正地去理解和尊重对方那条截然不同的奋斗路径。

我们意识到，爱不仅仅是最初的悸动和甜蜜的陪伴，更是在各自奔赴山海的过程中，如何调整步伐，如何保持沟通，如何让两条不同的航线，最终能交汇向同一个幸福的未来。

那次激烈的争吵和深夜的和解，像一次淬火。

虽然过程痛苦，却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坚韧和成熟。

我们依然一个在画室挥洒颜料，一个在图书馆鏖战模型，依然隔着大半个北京城。但经过那一次，我们更加确信，彼此是那个愿意且能够一起穿越风浪丶共同成长的人。

北京的春天终于彻底到来，玉渊潭的樱花盛大绽放。

我们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周末，补上了那次延误的约会。

这一次，周禹关掉了手机的通知，我也不再谈论任何艺术圈的烦恼。

我们只是牵着手，走在如云似霞的花树下，就像无数普通而相爱的大学生情侣一样。

花瓣落在他的发间，我会轻轻为他拂去。她知道，前路依然会有挑战，差异依然存在。

但只要紧握的手不放开，只要沟通的桥梁不坍塌，我们就能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我们许下共同的愿望，小木板在风中摆动————张宸之和周禹要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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