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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撒把》这个故事,并不是没有问题。
骆一禾会觉得把留学生们的命运写的过于残酷,是否打破了这时候国内对国外的美好印象。
“现在流行一种名为‘留学生文学’的作品,最初是宝岛作家开创的,现在大陆一批作家去到国外之后,比如查建颖学姐,还有严歌令……他们也逐渐稿回国内,接过了这个接力棒……他们眼中的国外,是文明的,开放的,包容的。《大撒把》里面的美国,却不是这样。”
余切说:“有两个美国,平行的。严歌令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查建颖父亲是社科院的教授——他们看到了光鲜的美国。但是底层人看不到第五大道的富丽堂皇,他们也是美国的一部分,是不光鲜的美国。”
岂止是这么回事呢?
之前约谈余切的文学系主任季线林,他也算是初代留学生文学创作者,季线林原先写过一本书《德国十年》,赞美德国人在阳台家家都养了花,德国人富有爱心,“他们的花是养来给别人看的,德国人最有公德心”。
这篇文章,甚至登上了小学课文。
然后,在季线林留学期间,养花的德国动了二战,把周围的邻居图图了个光。
也不能说留学生文学是彻底胡扯,但他们写的,自然不是底层人的国外。
谈话进行到这,王世民已经很满意了,光是余切写的这个题材,就足够新奇。
而且,余切就在燕大读书,随时能过来改稿,他也通过《天若有情》证明了自己写长文的能力。
王世民问余切,“另外两部构思的怎么样?”
余切说:“还没有具体情节,第二部写的是外省的年轻人和燕京的孤寡老人,他们逐渐产生了亲情;第三部,写的是孩子到大城市来学小提琴,都和乡村的巨大差异,使得他只能将情感,用拉琴宣泄出来……”
“好!”王世民说,“小小的人物,大大的主题,果然这就是你说的‘新现实主义’三部曲,骆一禾,你也来听听!”
骆一禾说:“我早知道了,余切对时下流行的题材,其实都不感冒。然而啊,爱情、亲情、师生情……这样的感情,谁没有呢?余切说的对,扣得时代太紧的文学,它最终会被抛弃掉,但这些最本质的感情,却会一直存在生命力!”
王世民向余切伸出手,“我代表咱们《十月》刊,恳请你把三部曲的刊机会,留给我们,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新现实主义’的潮流在文坛涌现!”
“比《十月》刊地位高一点的期刊,只有两个,一个是得到复刊的《收获》,巴老创的刊,他们团队在魔都,并不适合你;一个是最大的《人民文学》,我知道,你和主编刘芯武有些矛盾……所以,这是我们的双向选择,我们合该产生一份感情!”
骆一禾提醒主编:“咱的一板斧呢?”
“哦,对了,余切!凡是你的作品到我们《十月》,我给你九块钱的特约作家稿酬——一般最高就7块钱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板斧。”
“那第二板斧呢?”骆一禾帮余切问了。
“第二板斧,是《十月》的团队,会帮助你进行‘新现实主义’的推广,当然啊,你要写的好,让大家喜欢才行!不然,那就不一定评论的是好话了。”
《十月》背后的作者名单几乎囊括了整个京城,他和《人民文学》没有太大的差异。
一些创作者专以评价别人作品为生计,作家们没有灵感的时候,也会出卖自己的名气推推书……来获取一部分稿酬。
被评论者本身也能再得到宣传一次。
这种引流的机制,展到巅峰造极的时候,就是“腰封”的产生了。腰封一般用牢度较强的纸张制作。包裹在书籍封面的腰部,其宽度一般相当于图书高度的三分之一。
读者一老远就看到一本书外边儿写着:于秋雨老师倾情推荐,xxx是中国xx文学的代表人,不得不看的一本书!
下边儿一堆如雷贯耳的文坛大佬,把这小说夸的天花乱坠,结果,这些人其实没看过这本小说。
“第三板斧呢?”余切自己问了。
“赵德明老师正在撰写有关拉美文学的研究稿,他向我推荐你的研究稿,说你的水平更高,只是缺了点专业名气——《十月》就可以成为这种平台,它是可以尽快,不受制于人的。”
王世民沉声道,“你和刘芯武的事情,我们都渐渐听说了,本来只是一场学术争论,到底有没有斡旋的余地呢?”
余切说:“难道刘芯武托王主编你说的?”
“我帮他说的。”
“那我想不大可能有了。”
话虽然简单,其实是很有力的。
刘芯武毕竟是走在前面的人物。
王世民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做劝解。“那也没关系,刘芯武已经出去我们杂志了,真理不怕辩论,越辩越明——等了足足四个月,你恐怕已经忍不了了?”
“我确实已经等不了了。”余切平淡的说惊雷般的话。
“余切啊……”骆一禾忽然说出口,但不是劝解,而是一种莫名的激动难耐。
骆一禾是一个编辑,但也是一个诗人,而余切,简直就是那种要出现在诗歌中的人物。
据余切所知,在过去的几个月,他没有看到《人民文学》引进“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也没有看到它大力推广。
也许,刘芯武本身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当时不服气,后面找了一堆研究拉美文学的,当然彻底服气了。
妈的,谁来编造的“魔幻”现实主义,把老子带沟里面了。
但只是这样并不够,一场已经起的文学争论,另一方装死来躲过是无法停止的。无论是经历了多么长的时间,像历史上那些四年五年,甚至于十好几年的争论,一定会有一个最后赢家。
拖得越久,筹码越大,赌客越多。
骆一禾送余切回燕大,告诉余切一个消息:
“余老师,我已经得知,你的小说《天若有情》拿到了今年的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刚才王主编说《十月》拿到了好几个,你就是《红岩》唯一的那一个。”
“这是《十月》的第四板斧吗?”
“不是!这全是你自己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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