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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之下,李云济与游跃的身影近得像一个隐晦的秘密。李云济的声音低沉悦耳,柔和的语调隐藏挥之不去的冷意:“爱一定不纯粹,正如人自己。”
游跃第一次如此靠近地在那双深黑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可他忘了惊异,忘了所有应该发生的情绪。
下一秒李云济偏过了头。游跃如从幻觉中惊醒,他随李云济转过视线,看见落地窗上映着白萱的影子。
白萱不知何时站在黑暗的那一头,一身午时宴席的装扮还未换下,披散着发静静地看着他们。
游跃下意识起身,李云济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她一步步走过来打开落地窗,面色苍白没有表情地扫视过游跃,目光定定落在李云济身上。
她沙哑开口:“白天刚在家里掀起一场闹剧,现在就有闲心在花园里和一个外人秉烛夜谈,云济,你真是铁石心肠。”
李云济从容起身,挡去了游跃的大半身影。他不接母亲的话:“您这么晚来,有什么急事?”
白萱冷冷道:“我来接桐桐回去。”
“桐桐已经睡了。”
“这里不是他该睡的地方。”
李云济:“请您不要任性。”
白萱出言讥讽:“究竟是当众羞辱长辈的你任性,还是只是想保护小孩的我任性?”
游跃听到这话暗暗惊异,李云济神色不变:“桐桐已经睡着了,何必又把他吵醒。”
“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桐桐交给一个外人,让他们走得这么近!你真把他当成小真了?你真觉得他像了?!”
李云济揽过游跃,低头对他说:“你先上楼休息。”
游跃刚点头要走,白萱却如哪根神经被挑动了一般,她的情绪激动起来:“你还要护着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我都查清他的底细了!没有学识、缺乏教养,靠给男人卖身赚钱!这就是你眼里的‘好弟弟’!这种人你也敢找来代替小真!”
游跃那本就垂下的肩忽地一下更低了。眼前昏暗的地板像陷入旋转,他仿佛被打了一耳光,然后被踩在脚底。
“我没有。”游跃颤声开口。
握住他肩膀的手收紧了,一股力量将他塌下去的精神提了起来。李云济低沉冷淡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把情绪发泄在一个无辜的小孩身上可不是正确之举。”
“是你错了,云济!”白萱怒道:“你不该这样一而再地伤害我们,无论是你的伯父,你的父亲,你的兄弟......还有我!”
李云济站在静美的花园里,一盏灯照下他颀长的身影。他看着不断指责自己的母亲,漠然开口:“在伯父策划绑架游跃和桐桐的这次事件里,我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绑匪为什么会知道那一天游跃会去医院看望他的哥哥,而若亭又正巧在那一天带桐桐去医院体检。”
白萱忽然不说话了。
“那一天他们都是从夏园出发,若亭还赶来与你一同用了早餐,才带着桐桐离开。我想不会是若亭,否则他这样做太过愚蠢。那么唯一了解他们双方时间和路程安排的就只有你了。”
女人红着眼眶僵立在黑暗里,瘦削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所以呢?”白萱冷冷开口。
“刚才你告诉我你调查了游跃,那么你已经给了我答案:你认为游跃配不上你最爱的小真,也无权待在夏园。你认为他选择留在这里是别有用心,你想彻底驱赶他,所以你与伯父合作了。”
游跃睁大眼睛看着白萱,白萱深深吸气,很重地吐息,血色爬上她美丽的眼珠。每当她看向自己,都是满目的厌恶;可当她听到李云济的声音,面对李云济的神情又混杂不可置信、悲愤、惊惧和胆怯。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带走桐桐?”白萱咬着牙,声音从嗓眼里挤出。
“所以绑匪没有伤害桐桐,就像伯父所言,他们会假借索要钱财的名义,借口把桐桐安全地回来。”李云济静静道:“但伯父不会在乎一个从旁家收养来的小孩,在乎桐桐的是你。”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白萱后退一步,眼泪从她的眼中滚滚落下,她如同一朵低垂委顿的花,任谁见到她这副痛苦无助的模样,都会同情不已。
“我只是想保护这个家,不让它四分五裂,不让它塌陷。”白萱恨恨怒瞪李云济:“我从嫁给你的爸爸那天起就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我收养桐桐也是为了你和若亭,我做什么不是为了你们?你呢?你只为了自己,你做什么都只为了你自己!”
静悄悄的房宅之中,月夜填满每一个角落,这场母与子的对峙之中,黑暗而苦涩的秘密果实被一刀一刀划开,流出陈年腐烂的脓水。
游跃感到握住自己的肩膀的手松开了。麻意从他的肩头散开,他才意识到李云济抓得自己有点疼。
“我以为父亲离开后,你就解脱了。”他听到李云济对白夫人如此说道:“但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已经骗过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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