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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醉醺醺的伙计提着灯笼穿过沿河长街,准备回船上守夜,眼前发花一个踉跄,险些被树底下的黑影绊倒,扭头破口大骂道:“哪个混小子,走路不长眼……哎?这、这这这……不会是死了吧?”
他放下灯笼,推了把倒在树下的青年,道:“还有气儿吗?”
须臾,又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嘿嘿笑起来:“没了……没气儿了,嘿嘿嘿……”
“没个屁,喘着呢。”迟鹤亭睁开眼,被这醉鬼又是踢又是推的,他起床气可大了,“喂!这是哪儿?”
“哎哟喂!咋、咋又活、活了……活见鬼!”那伙计怪叫一声,灯笼也不要了,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了。
迟鹤亭:“……”
他摸出怀里的三块白银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身上笼罩着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奇妙味道,差点把他熏了个跟头。记忆在偷袭失败后戛然中断,仿佛被一团迷云笼罩,模模糊糊记不真切。醒来便在这条陌生的长街上,四周也无人监视。
这是要放自己走?方鸿轩这老东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乌宁那边也不知如何……怎么偏偏是方怀远!?
迟鹤亭捏捏眉心,前所未有地迫切想要回到顾渺身边,长吐一口气,当机立断闯进不远处的客栈马厩,抢过一匹毛色乌云踏雪的骏马,两腿一夹马腹,越过闻声赶来喝骂不休的店小二,带起一溜滚滚尘土,马蹄声急,踏着月色扬长而去。
他低伏在飞扬的鬃毛一侧,咬牙切齿道:“顾三水,你最好给我放机灵点!”
乌宁,城郊别院。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在别院门前堪堪停住。
迟鹤亭翻身跃下,顾不得喘歇,推门道:“三水?你在吗?”
别院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他快速找遍了所有的屋子,双眉紧锁,神色凝重。桌上摆着一碟馊了的鸭血豆腐和半碗米饭,看样子,应当是两三天前的东西了。
两三日前……飞花阁的联络点或许知道些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细想,迟鹤亭重新跨上乌云踏雪,喝道:“驾!”纵马往城里疾驰而去。
湘云坊。
迟鹤亭随意拿了支店里的玉簪,挤到柜台前,敲敲桌子,道:“要一条璎珞,带猫眼石,红珊瑚的。”
“哎,好嘞客官,楼上请!”
雅间内,等了片刻,湘云坊的管事匆匆赶来,开口便道:“迟公子,在下已恭候多时。”
“这么说,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三日前,玄宗的乌宁据点又遭袭击,是赤蝶。另外迟公子接下的那条委托,委托人已遇害,凶手尚不清楚,白银贝也不知所踪。”
“……”迟鹤亭眼皮一跳,顾不上那个倒霉委托人,心道顾渺怎么跟这个据点卯上了,“他人呢?”
“据点并未擒住赤蝶,但……飞花阁也未能找到赤蝶的踪迹。”
“有无异样之处?”
“异样?”管事一愣,仔细想了想,回道,“有一个白云派弟子被抓去了据点,他们救人之时正巧遇上赤蝶作乱,其他倒没有了。”
迟鹤亭一无所获地离开了湘云坊。
他牵着马缓缓穿行在熙攘的街道,生出了一丝茫然,似乎从没想过若有一天顾渺不辞而别,自己该上哪去找人。
乌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好够他找不着顾渺。
他不死心地在城里四下转悠,问过包子铺老板,问过酒楼小二,耐心地一条条街打听过去,翻遍了每一条小巷的每个角落。
凉夜沉沉,秋风瑟瑟。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别院,迟鹤亭有点沮丧地坐在门口台阶上。
顾渺不见了。
不知道是被骗走了还是自己跑了。
但从他三日前还能很精神地把玄宗据点闹个翻天覆地来看,或许压根没什么事。如今想起来,顾渺也从未说过会等自己回来。
这匹抢来的乌云踏雪傻乎乎的,丝毫没有意识到换了个主人,很是温顺地低头蹭蹭了他,打了个响鼻。
“……你也饿了?”迟鹤亭没精打采地把它牵到马厩,扔了把干草,“吃,吃吧。吃饱了以后你爱上哪去上哪去。”
他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潦草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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