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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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落叶归根（第2页）

我们整整走了二十多天才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大坑中横七竖八躺着数不尽的尸体，有些已经腐烂了许多，有些刚刚开始腐烂，恶臭的气味弥漫空中，可是比恶臭气味更可怕的是，阴云密布下浓郁不散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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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各个村里的阿哥啊，翠翠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掏出玉哨子，吹起了田家村独有的哨乐，阿爹跟她说过，田家村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会认得这哨声，一定会站起来跟着赶尸人走，走回家。

哨乐响了好一会儿后，那坑中的部分死尸便有了反应，有的直挺挺地站起身爬出坑，有的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然后匍匐着爬出乱坟坑。

一具、两具、三具……

死尸越来越多，到最后，翠翠的身后已然站了二十多具死尸。翠翠停下了哨子，在身后一一查看着那些尸体，里面没有她的阿布哥。

翠翠慌了神，想都没想就跳下了乱坟坑，从中翻找起阿布来。

在一大叠尸体的下面，她看到了身上好多个窟窿，身体已经腐烂的阿布哥，阿布哥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穿的衣服，并不是苗族的款式，上面也没有田家村的印记。

翠翠全明白了，她的阿布哥是想将整个湘西的兄弟们全部带回家，可是他还没有将他想做的事情做完就遇害了。

翠翠一只手抚摸着阿布的脸，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地说：“你放心，阿布哥，你没做完的事，翠翠帮你做完。”

尸体仿佛听懂了话一般，被风吹动的衣角，轻轻抚上翠翠的手。

翠翠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用小棒将身前的铜锣敲响，对着乱坟坑大声喊道：“湘西的好男儿们，田家第七代赶尸人田翠翠来接你们回家！愿意跟我回家的，听哨为令，落叶归根，湘西永远记得你们！”

翠翠再一次吹起了她的玉哨，这一次的哨乐却与老田吹的很是不同，翠翠的哨乐更悲壮，更磅礴，更具备穿透力。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尸体越战越多，等到我们上路时，翠翠身后已经站了一个浩浩荡荡的死尸队伍。

这个队伍刚行进了几公里就遇上了日本兵，日本兵虽然只有几人，可他们手中都有枪，翠翠不得已摇铃停下了队伍。

领头的日本兵扛着枪走过来，“你们，什么人地干活？”

翠翠轻蔑地看着他，回道：“赶尸人。”

“赶尸人，又是个赶尸人，活腻了地干活。”日本兵摸了摸下巴，看翠翠的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带着邪气叫道：“花姑娘！”

翠翠一时慌了神，都说死尸可怕，可是人更可怕，她可以赶尸，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对付得了这么多邪恶的日本兵？

日本兵上来就要扯翠翠的衣服，另外几个日本兵见状，也纷纷上来按住翠翠。

我看着实在焦急，可是我又不能说话，手和脚也动不了，一时没了办法，于是前前后后跳了起来。

日本兵余光瞧见前面有个人一直在蹦，瞬间感觉有些诡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继续卖力地跳动起来，也不知我前后跳动这个动作搭错了身后尸体们的哪根筋，那些尸体居然也跟着我一蹦一跳起来。

这么多尸体一起向日本兵跳跃，在这黑漆漆的荒野中，看上去实在是吓人，果然，那些日本兵立刻被吓破了胆，逃命似的跑开了。

翠翠赶紧爬起身抱住我，感激地说：“阿睛，你救了我！”我对她眨了眨眼睛，后面的那一堆死尸居然也学着我，对翠翠眨了眨眼睛。

翠翠破涕为笑，乌云后，月亮探出了身，月亮旁边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仿佛也在眨眼睛。

或许是这些烈士们的灵魂在暗中保护着翠翠，剩下的路途顺利了许多，踏上湘西的地界时，天空已经快要露出鱼肚白，黎明就要来了。

翠翠带着最后剩下的尸体回到田家村时，村长正带着一众村民在村口等着，村民们头凌乱，眼圈乌青，可见已经是等了好多天了。见翠翠远远地赶着尸体走来，铃声响彻整个村庄，村长老泪纵横，连连说：“好，好啊，我田家村不仅有好男儿，更有巾帼不让须眉，好，好啊。”

第二年，翠翠顺利生下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成为了田家第八代赶尸人，而田翠翠，则是田家历史上唯一一个女赶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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