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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生病这个事儿不由人决定,但是王婉觉得自己病得很不是时候。
在牢里蹉跎了些时日,王婉这热伤风病得有些道理,但是她可没想到这病都能成为个由头,把她和周志一同困在了延州
这不,本来第二天就能坐个船回乔州修养去,却没想到大司马借故把她和周志一同留下来,说长河水势凶猛,拖着病体过河实在危险,不如在城里住上一段时间,他正好款待一番两人,权作感激二人帮忙隐瞒了吴宝贵的事情。
“要款待,款待那个侯爷不就好了,有我什么事情啊?”王婉一想到赵霁那张似笑非笑阴晴不定的脸就浑身不得劲,忍不住扣了扣身上的鸡皮疙瘩,抽了一张纸用力擦了擦鼻涕,晕乎乎地倒在床榻上,“好烦,想回家……”
大司马下榻的别院据说曾经是前朝广王的住处,内设繁华至极,墙角一个铜制仙鹤香炉还在升起袅袅青烟。那味道应该是很好闻的,可惜王婉鼻子堵上了闻不到:“没有布洛芬、没有感冒灵、没有阿瘦……我病死算了。”
就这么躺了一会,日头下移到能看见的位置,夕阳落在她的脸上。
“唧唧”“啾啾”
许是周围太安静了,那一点窸窸窣窣的鸟叫便显得格外清晰,起先是一只,后来又加了好几只,仿佛聊天似的此起彼伏。
王婉坐起来,整了整衣服,打算到院子里去找找这几只闹人的小鸟。
后院里面,一个侍女正抱着一个小钵,用细小的木棍沾了黄米喂给树上的小鸟儿。
那几只看起来都是极为活泼的性子,糯米团似的圆乎乎的身体站在枝头蹦蹦跳跳,时不时地伸出翅膀扑棱几下。
王婉恍然大悟,顺着水池走到另一边:“我说怎么一时之间这么吵,原来是放饭了?”
那侍女远远瞧见王婉,似乎想要过来,王婉只摆摆手:“没事,我感冒了,你离我远一点,别过给你和小鸟儿。”
那侍女微微欠身,这才继续喂起鸟来。
身处没有手机的古代,王婉无聊得很,身上又困乏,没力气出去玩,便找个石凳子坐下来,看小女孩喂鸟。
就这么看了一会,她忍不住喊了一声:“你为什么不把鸟食儿洒在地上?那么喂省力呢。”
那侍女抬起头,本来已经要开口了,忽然似乎吓了一跳,匆忙跪了下去。
王婉眼珠子转了转,急匆匆回过头,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赵霁笑眯眯地朝她走过来,语气轻快地说:“是本官叮嘱她的,夫人有何指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婉打了个哈哈:“安排得好,安排得好,这样手喂互动性强呢。”
赵霁似乎完全没有看出王婉对自己的抗拒,就这么径直走过来,坐在另一块石头上,远远指了指那些鸟儿:“这鸟儿不像人,他们记不住恩情。你把米洒在地上,他们就低下头吃米去了。只有这么用小棍儿一点点喂着,这些小东西才能记住到底是受了谁的恩典,才能吃上这么一口饭。”
王婉心里虽然不由得吐槽对方霸道如此,面上也只能干笑几声,没痛没痒地附和几句漂亮话。
“君侯与我说,你是乔州下面清河县的一个农妇?清河县在哪里?”
“回大司马,清河县在乔州西南四十里。”
“你住在清河县?”
“回大司马,民妇家住在清河县以北的大槐树村。”
赵霁今日态度十分和蔼,仿佛高级干部下乡走访似的就这么和王婉一问一答:“大槐树村?你们那里生活怎么样?”
“蒙圣上恩庇,一切都好。”
“你别那样客气,这是后院,你是本官的私客,咱们说话可以随意些。”赵霁说着,表情带了几分笑意,他示意身边老者上前,在石案上布置了些点心,又上了两杯清茶。
“我从小生在国都,后来便去了北川,还没去过长河南面呢。你们那边,说许多人吃鱼?”
“嗯,靠着长河边上,鱼多嘛。”
“我不喜欢吃鱼,大约是北方人的胃口。”赵霁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这些话说得格外轻松愉快,“也或者,是我们那边烧鱼的法子不对?”
“鱼要吃个新鲜嘛。”王婉心里虽然还在犯嘀咕,但是那种轻松的氛围也逐渐让她轻松下来,甚至难得愿意多说了几句话,“其实我对鱼也一般,但是烧出来的鱼冻子还蛮配粥的。”
赵霁哈哈一笑:“那我下次有机会要去南面看看了。”
“这次有些可惜,下个月我也要回京城去,应当是来不及了。”
王婉嗯嗯呐呐地答应了几声,从桌上挑了一块糕点送到嘴里:“那的确不巧了。”
“接下来几个月我都只能在京城待着,若要再找机会来乔州,最早也要到明年开春了。”说着,赵霁表情愉快地望向王婉,“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来不了乔州吗?”
王婉有些疑惑,心说我好奇这个干吗:“大司马勿怪,我这乡野村妇,也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怕是问多措多,还不如什么都不问的好。”
赵霁哈哈笑了一阵子,随即高兴地眉头都扬起来:“这事儿,你倒是真该问问——我那位御赐的如夫人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我要带她回京去调养。”
赵霁的如夫人……如今已有身孕……
——那不就是!
王婉忽然仿佛被一盆水泼到了身上,一下子就从那轻松的氛围里抽离出来:“尊夫人,那、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赵霁打断了王婉的话,将目光从手上剥了一半的橘子抬起来,直直地看向她:“唉,对了,咱们认识也有几天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婉忽然一下卡壳愣住,临到嘴边的“王婉”两个字被她好一番吞咽。
——不对!
等到王婉猛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瞬间似乎便出了一身冷汗,在看赵霁的笑容,分明还是那看起来亲切的弧度,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哦,我想起来了。你与我那位如夫人同名同姓,都叫王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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