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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年了,但是第一年,第一次见,麻鹰觉得好像就在昨天。
当年服刑的时候,麻鹰他妈一直没断了去看他,但他不愿意见,直到最后那年,他妈没再去,他以为是对他死心了,直到接到远房亲戚的电话,说他妈尿毒症晚期,快不行了。
肾是当年被那个死爹打坏的,他妈一直撑着,想等麻鹰出来,结果最后还是撑不住了。麻鹰是从那时候起开始认真改造,玩命想争取减刑的,他提前了几个月出来,但见的第一面,是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的门口。
他在里面多年间收到过母亲无数张手写信,他一封都没看过,而那天他时隔多年第一次打开关于母亲的消息,是医院长长的欠费通知单。
他手里分文没有,转身出了医院,走了不知道几条街,在一个自助取款机的街对面停了下来。他抽着烟等,直到一辆车停到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小跑着跃上几级台阶,推开那扇玻璃门走了进去。
这辆车就是徐图的,他攥着一张卡从里面出来,麻鹰捻灭烟,拎着一条板砖走了过去。
“老板,”他嘶哑着开口,说:“我想问你借点钱。”
徐图一手抠着车门,扭过身看着他,满脸惊诧。麻鹰永远忘不了那第一眼,徐图那张年轻英气的脸,和那个看着看着,嘴角就弯起来的表情。
他看了麻鹰快一分钟,没慌没乱,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转头扫了一圈四周的监控摄像头。
这人得有一米九吧……徐图身高184,平日里还很少有仰着脸看人的时候,虽然他确定对方要真干了什么百分百也跑不了,但就这么个熊一样的体型,真抡圆了拍他一下子,也够他受的。
“有手有脚,人高马大,自己干点儿什么不能挣?”他问。
麻鹰缓缓弯腰,把条砖放下,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不怎么平整的纸,展开,递到徐图面前。
“我前两天刚从牢里放出来,身上没有。”
徐图瞄了一眼,是一张监狱开具的刑满释放证明。
“你借钱干什么?”
徐图问的是借,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借”字,不确切。
麻鹰说:“我妈快不行了,要抢救,我十年没见她了,我想让她临走前醒一下,看我一眼,最后跟我说几句话。”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沉的,表情是冷的,但他拿着那张纸的手在抖。
徐图那句让他记了一辈子的话就那么问了出来。
“要多少?”
“十万。”
“行,”徐图点头:“那我跟你去医院,我帮你刷卡。”
麻鹰嘴唇微张,看着他好一会儿,点了点头,说:“……谢谢老板。”
闸门
医院里人来人往,麻鹰捧着一堆票据弓着腰在窗口低声跟人说着什么,里头的工作人员噼里啪啦打着字,嘴对着麦时不时回答一声,不太耐烦,流程机械化,瞥都不往外瞥一眼。
徐图能看出来眼前这人是真的脱离社会多年了,他几乎什么都不懂,对方告诉他后边查询或者什么可以到机子上操作,他顿了两秒,低声问:……是什么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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