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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告辞。”沈缨猛地回神。
这才看到林默已经站直身子准备告辞了,他只是盯着她看。
他的眼角眉梢多了一种如潺潺流水般的温存,俨然褪去了先前的阴沉和老道的凛冽感。
听着他的声音,沈缨心里乍然明亮起来,涌动在空气里的松木香,愈发浓烈起来。
不过是几面之缘,沈缨总觉得她和林默,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
沈缨连忙回礼:“林公子慢走。”
林默出了亭子,他并未直接下山,而是顺着小径往后走去。
日光被隔挡在林外,他褪了那层光,露出身上的墨色衣衫。
今日的他黑衣黑发,瞬间便融进密林中。
沈缨收回视线,就见姜宴清看着棋盘。
他似乎是打算琢磨林默的手法,随手拨动棋子,一子动,满盘局势大变。
他垂眸看了几眼,随后很淡的笑了一声。
“晋时蔡虹曾著书《围棋赋》,书中辞藻华丽,说对弈乍似戏鹤之干霓,又类狡兔之绕丘。散象乘虛之飞电,聚类绝贯之积珠。静若清夜之列宿,动若流彗之互奔。”
“此人棋技,当称国手,你认得他?”
“只是见过两次。”她顿了顿又说:“三次。”
姜宴清抬眼看过来,似是好奇她为何迟疑。
沈缨解释道:“此人名为林默,是林家族中子弟,文昌塔开塔那日,他也在学子之列。”
“之后,我们去林府鹿鸣宴那日,我又恰好在林家碰到了他。”
“此人虽是林家子弟,但行事颇为低调,我在永昌学子中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姜宴清往林默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尽力藏拙,但其实力远在我之上。布局莫测,攻守自如,不像是庸庸之辈。”
他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又抬头看过来,询问道:“沈仵作寻本官,是为徐芳之事。”
他语气笃定,显然早已猜到她的来意。
沈缨松了口气,倒是不用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开口了。
于是坦诚道:“大人,我想去诏狱探问徐芳,莲朵失踪一事。”
“我与王惜私下寻找莲朵多年,至今毫无头绪,那日林府大堂上徐芳当着众人的面提及此事,必有缘由。”
“我想请休半日,到诏狱亲自问询。”
姜宴清的目光如远山近水,淡淡扫了她一眼,朗声说,“可以。”
沈缨见姜宴清同意下来,又试探问:“大人,我可否以县衙仵作之名进入诏狱?”
她如今是暂代霍三,手上只有姜宴清这位县官给她的一枚印章而已。
永昌诏狱是州府直辖重地。
她的身份若想进去,层层盘查下来得排半月之久,那时徐芳或许早死了。
姜宴清指尖棋子一顿,沉默片刻后,说道:“明日,无奇可带你进去。”
“多谢大人。”
姜宴清摆了下手,又在棋局中变换位置。
沈缨没再打扰,便去寻寺中那位会医术的僧人询问了莲渊的病情。
寺僧白须白发,十分慈善,细细告知莲渊病情。
原来只是旧疾复发,需要修养。
沈缨放下心来。
随后她又去寺中刻了几卷经文竹简,直到日头西沉才停下。
出来时寺内晚钟敲响。
她踏着晚霞走到山门,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却看到姜宴清也是才上马车。
没想到他还是个棋痴,竟独自揣摩了这么久。
沈缨缓步走出山门,见马车停在原地未动。
她迟疑了片刻走上前去,走到车窗边处,听到姜宴清说:“夜间行路危险,同行吧。”
沈缨看着车棚上的布纹,心中微动,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和她说危险。
她一直刀口上舔血,走夜路是最稀疏平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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