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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夭折思父母胸怀希望感恩情
薛霁月平和的语调讲述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伤痛。言辞间真实不虚却又四溢而出的伤感在病房间无声荡漾丶回荡,拍击着女孩的心灵,在一片绝望中叩开一丝光亮。
“我头一回和男生拉手,当时是很幸福,感觉他拉着的不是我的手而是我的心脏我的灵魂。”女孩声音嘶哑,一说话又开始哭泣,声音也断断续续,“他,他是个禽兽,禽兽,人渣……”
女孩儿以手掩面,泣不成声,兜不住的恨意从指缝间不断露出。待女孩儿逐渐趋于平复,薛霁月递过纸巾,轻声问道:“那你就因为一个禽兽而惩罚自己?”
“不是因为他!而是我对爱情绝望了!”女孩为自己辩解。
“心脏也是一块儿肌肉,需要锻炼和打磨,那些让我们流泪的渣男都是磨刀石!你只是运气不好,嗑到的第一颗瓜子就是一个坏的,你就打算放弃所有瓜子吗?再说了,嗑到最後一颗瓜子是坏的才是运气最差吧?”为了缓和气氛,薛霁月专门打了一个平实而又生动的比方。
“可是我心太痛,痛到我无法忍受,痛到我想我再也没有去爱的勇气了!所以我想,那还不如一了百了!”
薛霁月无奈地笑了笑,然後问道:“没有爱情就不活了,那我呢?我不记得我有过爱情,而且我还不知道我未来的爱情在哪儿?想爱都不敢爱,那我怎麽活着呢?”
女孩无言以对,薛霁月又重了一分语气,“我们活着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还有父母丶亲人丶朋友,我们要为了每一个关心丶关爱我们的人而活着。尤其是父母,我们怎能把这世上最大最深最可怕的痛苦留给他们呢?他们怎麽活下去?那是多自私,多残忍?”
“可是我都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女孩又抽泣起来。她一边落泪,一边自责,“他那禽兽父亲不认他,不要他,我也没保护好他,我好没用……”
“其实,我认为……”薛霁月有些犹豫,话已出口仍然在措辞,“我认为这是老天爷对你的恩赐。”
见女孩没有太强烈的反应,薛霁月才继续开口,“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劝你选择放弃——毕竟每一个生命都是无辜的,都有生存的权利。但是我始终认为每一个生命都应该源于爱,都应该被祝福,是爱情的结晶,而不是痛苦丶错误或者仇恨的结果。”
空洞的说辞并未引起共鸣,薛霁月又设身处地地为女孩着想,“你还这麽年轻,有20岁吗?你要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吗?那是一个孩子,一个会成长会思考,将来会问你‘我爸爸在哪儿’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宠物。你需要无微不至地关爱他,需要时时刻刻地陪伴他丶需要言传身教地教导他,这些你都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那麽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让他感受痛苦吗,就是为了让他来恨你吗?这样不负责任,和他父亲有什麽本质区别吗?”
“我,我,我什麽都,都没想,我没,没用,我就,不,不该活着……”女孩又泣不成声。
看见好容易取得的一点成果,被无尽的泪水吞没,一筹莫展的薛霁月突然想起了丘老关于劝人的那个公式,她一边伸手帮女孩捋了捋散落在脸上的头发,一边试探着说道:“好了,傻丫头,我们不去讨论那些伦理问题,也不去假设那些有的没的,看看现在的你,这麽年轻这麽漂亮,你觉得你没有勇气去爱了,可是会有很多帅小夥儿挤破脑袋想追求你啊。你能保证你不动心?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薛霁月抛出了一个“诱之以利”的“利”,收效却甚微。依然没有回应,最多只是哭泣声似乎渐小了些,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累了。
没办法,薛霁月只得“牺牲”柯一可,让这个“利”更具象,“告诉你一个秘密啊,就我们店那服务生,很帅的那个,那几天你去咖啡厅时,他总偷着瞟你。你後来不去了,还总打听你。”
哭声在秘闻中渐渐收敛,薛霁月“无中生有”之後又开始“移花接木”,“再後来牵你手的那渣男又在咖啡厅勾搭别的女生,我们店那帅小夥直接炸了,把那渣男赶了出去,还说‘你都牵走了那麽漂亮的女神,却还不知足,快滚!否则我以後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知道吗?我是头一次见他发那麽大脾气。当时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
薛霁月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脑补的画面,然後又话锋一转,煞有其事地介绍道:“他叫柯一可,厨艺了得,不仅是我们咖啡厅的主厨还为一个酒吧调酒;他还爱打篮球,是前段时间“夏林市男子三人篮球赛”冠军队长,还收获了不少自称‘可可粉’的粉丝。怎麽样?相信我的眼光,很帅,很阳光的男生。要不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就说是托朋友帮他打听到的。你叫什麽名字?”
“噗嗤……”女孩破涕为笑,她翻转了下身子,欲坐起来。薛霁月连忙忍住来自灵魂的难受把她扶起来,并垫了一个枕头让她舒服地靠着。
“谢谢您,月姐。我叫舒小闲。大四的学生。”
薛霁月正绞尽脑汁丶软磨硬泡地攻坚,面前的壁垒却轰然倒塌,不合常理的“投降”瞬间化为一串勾连纠缠的问号绕上心头。薛霁月重新坐下,静静地观察着女孩,幽黑的眸子上确实复燃起灵动和生机。
“您可以叫我小闲,我想通了,之前我的确太冲动了!如果不是您和那位大哥哥,我险些铸成大错!他说是您安排他跟着我,救了我!大恩不言谢,我的电话是:139XXXXXXXX,只希望以後能有机会报答一二。只是眼下,不知道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儿。”
神色在言谈间逐渐恢复,声音还是有些干枯。薛霁月拧开一瓶应该是之前老周买来的矿泉水,递给女孩,才柔声说道:“说吧,姐姐一定尽全力。”
纯净的水纯净得如同生命本身滋润着种种的伤痕,促使它们愈合。舒小闲的声音也圆润了许多,“我不会再有傻念头了,所以求您别通知我的家人和学校。”
“这没问题,只是……”薛霁月能理解舒小闲的心情,但还是之前心头的疑虑仍然没有完全消解,所以还有些犹豫。
没等她说完,舒小闲就笑着说道:“月姐,我真的不会再做傻事了。不是因为您说的那个柯一可。我知道您说的那个帅气的小哥哥。之前我有注意到他,他的眼睛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您,我想您应该是很清楚的吧。所以他绝对不会注意到我。”
善意的谎言被直接拆穿了,让不善撒谎的薛霁月,尴尬得手足无措。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面皮被架在燃烧得噼里啪啦的火堆上烤得滋滋作响。
所幸舒小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听。
“但让我彻底想通的契机就是您讲的这故事。我和您虽不是素未谋面,但也完全称不上熟悉。可就是我这样一个对您而言的陌生人,为了挽救我,您先是安排人关注我,救我一命。继而怕我想不开,为了开导我,不惜暴露自身的秘密揭开自己的伤疤展现给我,为了救下一个陌生的生命,您如此付出,作为当事人的我更应该珍重自己的生命。尤其是最後您还编故事给我希望。对,就是希望!明知道您讲的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但它还是给我点燃了希望。如果真让我遇到那麽一个人,偷偷地关注我丶暗恋我,为我冲冠一怒,为我不顾一切,我想那时候我再回头看我现在的伤心,一定是不值一提的!所以我彻底想通了,您不用担心我了,回去休息吧。等我好了会专门来看您的。”
恢复了理智的舒小闲能分毫不差地理出薛霁月的劝解脉络,这让薛霁月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舒小闲不再会做傻事了。但毕竟事关人命,她还是需要加一道保险,“傻丫头,我相信你不会再做傻事了,可是你刚……”
怕直白的表达再次勾起伤心,薛霁月磕绊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什麽都不方便,需要被照顾。”
敏感的舒小闲还是捕捉到了薛霁月刻意回避的症结,她淡淡得笑了,“月姐,我是真的想通了。我对不起宝宝,不过天意让他回归天堂确实比现在就来人间受苦要好。放开伦理问题不说,毕竟已经既成事实了,我心痛我的孩子,可我也是父母的孩子,我不能因为我的孩子把更大的痛苦留给我的父母,不是这样吗?”
“你这麽想我就彻底放心了。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你现在身体真的还虚弱,需要静养,你现在年轻还不觉得,等老了全是毛病……”不知不觉间母性的光辉也让薛霁月沾染了母性的碎碎念。
“好吧好吧月姐,只是,您一个人会辛苦的,真没必要一直陪着我。晚点儿您就回家吧。”
“没事,你就安心静养吧,反正我晚上睡眠也不好,容易做噩梦,在这儿有你陪着我挺好的。”
最终,钱健君安排给舒小闲转到了一间特护病房,有一张陪床。至于谁留下来照看舒小闲,被赶来的周盈和林猗猗一起接手,薛霁月很早就被他们撵了出来……
夜幕渐渐垂下窗栊,万物合十双手,打算收起一整天的粉墨。回到家里,熟悉的温馨瞬间卸下了由内到外所有的疲惫,却也把刚才被狠命压制的情感彻底释放出来。于是薛霁月和父母在视频里腻了许久,直到窗外灯火烁烁丶月华重重,才依依不舍地暂时挂断思念,把一抹倾诉的馀韵转移到线上。
“恭迎小主回府。”“唾沫星儿”第一时间换着花样发来问候。
薛霁月也配合着乐呵起来,“小星子啊,今日府内可安好?”
“府内一切安好,猫儿不闹,狗也不吵,只是小主您,今日可是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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